《掌燈女》第6章

皇后無法,趁著十五那天裴季去看她,委婉地提了幾句。

裴季雖未做表示,但這事還是傳到太后耳中。

因著懷孕,皇后已多日不來請安。

太后以這個事為由,在裴季耳邊吹風:

「大周朝以孝立國,皇后還未顯懷便如此不敬哀家,以后她若誕下皇子,就更不會將哀家放在眼里了。」

裴季也是頭痛,多年相伴,他自然知道太后想干什麼。

可是,皇后懷孕關系國本,他不能不重視。

這一胎,他不容許出岔子。

「珍兒,皇后月份還小不容有失。為了大周,為了朕,你且忍耐一段時間。」

太后沒有說話,卻十指交纏青白一片。

裴季看見了,幽幽長嘆一聲:

「朕答應你,以后朕絕不再招幸皇后。相信朕,你才是朕唯一掛在的心尖上的人。」

太后紅著眼應了。

裴季又貼心地陪著說了好久的話,哄著她睡熟后,卻沒有立即離開。

「太后近來可安寢?」他眉眼郁郁,私下問我。

「圣上不在的時候,主子她夜夜驚夢,時常不能安睡。」

我低著頭,輕聲道:「奴婢真怕長此以往,太后鳳體虧損。」

這不是假話。

這些日子,太后的癲狂有目共睹。

畢竟我在燈油里給她加了點好東西,燈油燃盡,無跡可尋,但太后卻夜不能寐,情緒狂躁。

長此以往,不單單是她鳳體違和的事情,更是裴季后宮的不得安寧。

男人低頭沉吟。

他的眼中有狠絕,有不舍,百般糾纏之后,他下定了決心。

「你是太后一手提拔的人,太后信你,朕也信你。」

「有件事你要替朕辦好。」

我努力克制顫抖的聲音,叩首道:「奴婢領命。

自那一日開始,太后時常陷入昏睡之中。

太醫一波又一波地前來診治,卻診不出什麼毛病,只說要安養。

固本培元的金貴之物源源不斷地送進鳳棲宮。

但太后還是一日一日地精神不濟。

只有每日裴季來時,她才會勉力提起幾分精神。

「哀家好像病了。那幫庸醫竟然什麼都查不出來,砍掉,統統都砍掉!」

她緊緊抓著裴季的手,像是抓著飄搖風雨中唯一的依仗。

可是她不會知道,讓她整日昏睡的正是她依仗之人每日親手給她喂下的補藥。

太醫怎麼會診出什麼呢?

畢竟下旨要我在補藥里加東西的,就是裴季啊。

15

裴季的本意是讓太后消停些,等到皇后誕下麟兒,大局已定,他再停了她的藥,多加補償。

想得真是周到啊。

可我怎麼能這麼便宜他們?

鳳棲宮內燈火整日不滅。

我一邊定時給太后服用安神湯,一邊繼續在燈油里加烈藥。

然后趁著太后清醒的時候,裝作憤憤不平的樣子,向她埋怨圣上的不公。

「皇后又借著肚子不適將圣上劫走了。」

我意有所指道:「現在還未生出來便能隔三差五地勾人,若真的是個皇子,主子,奴婢怕將來……」

太后的臉陰沉得嚇人。

是啊,圣上如今是喜歡她,可是等皇后生下太子,江山穩固,圣上肯定要給皇后應有體面。

到了那個時候,她這個人老珠黃的太后,可能就真的只能被供起來,當作「太后」了。

我每日都活靈活現地講述圣上陪伴皇后的事情,她害怕聽,卻又忍不住命令我講下去。

終于,在又一次裴季丟下她去陪皇后后,她忍不住了。

「擺駕,哀家要去見見咱們大周朝的大功臣。」

我裝模作樣地攔了一下,卻被她一巴掌扇在地上。

「朝露,你的膽子越發大了,都管到哀家頭上了?」

她赤紅的眼睛里全是怒火:「你就跪在這里,哪里也不準去,哀家不讓你起來,不準起來。」

我惶恐跪下,不敢再攔。

太后帶足了人手心腹,浩浩蕩蕩地殺去了皇后的寢宮。

我孤身一人可憐兮兮地跪在地上,卻在別人瞧不見的時候,咧開嘴,笑了。

16

太后直闖皇后宮中,幾句話不到,就揪著皇后不敬的罪名,下令掌嘴。

雖然裴季得到消息及時趕到,但皇后還是被壓著受了幾巴掌,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太醫診斷后說皇后悲郁交加,恐有滑胎之兆。

偏生太后聽了,只是冷笑。

「呵呵,哀家當年受過的苦比她吃過的鹽都多,她這會只是故意裝出一副柔弱模樣,圣上大可不必太過在意!」

裴季捏了捏眉心。

他萬萬沒想到,多次的軟言好語她竟一點也沒聽進去。

當朝太后,堂而皇之地對皇后用刑,這要是傳出去將引起多大的波瀾?

裴季再寵她,也抵不過帝王的權威受到質疑和動搖。

他當場下令動手杖斃了對皇后動手的常公公。

然后下旨稱太后身體有恙,即日起不得出鳳棲宮一步。

這是變相的軟禁,太后哪里肯依,當場就鬧了起來。

只是這次,裴季不再慣著她,強令宮人將她「請」走。

「裴季,你怎麼敢?要不是哀家,你會登上這皇位嗎?」

太后氣急,竟然不管不顧地開始口出狂言。

「放肆!」

太后也意識到不對,復又軟了言語:

「哀家錯了,別關著哀家。」

「母后,你生了癔癥,得喝藥!」

母后?

裴季從來沒有這樣喚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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