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重逢后，雖然我沒說些什麼，楚知硯卻換回了凡人時期的裝束，用銀簪束發，似乎又變回了那個溫婉的楚家大小姐。

此刻她在月下抬頭看我，眸中月色浮動，溫柔得像一幅畫。

可她思索片刻，在我問她，是否要前去秘境尋找破解之法，哪怕會死的時候，她卻笑起來，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好。」

我便知道，她和年幼時終究是不一樣了。或者說，她其實本來就是如此，所以才能在凡人時期便敢于反抗，勇敢逃出了楚府。

溫婉的外表下，她始終有著堅定的心。

「阿蕪，我楚知硯平生最恨做傀儡。況且你是修仙之人，求的是正道，我不想入魔后失去理智，殘害蒼生，亦不想與你敵對，到最后兵戎相見。

「哪怕這蒼生曾待我不好，將我逼至絕境，墮入魔道。可我知道，蒼生中亦有我們救的那些良善之人，和像你、你師兄師姐那樣護佑蒼生的修行之人，也有柳娘和我這般身陷囹圄，卻一心求善的人。

「我姨娘生前雖然懦弱，卻是最良善之人，你不是說，她連成為厲鬼也不曾傷人，只是一心希望找到我，護我周全？

「我不想辜負她的期許。」楚知硯輕聲說。

「好，那我明日便為你踐行，陪你去尋找秘境。」我握住了楚知硯斟酒的手，與她相視一笑。

系統雖聽不到我的心聲，卻能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我不能明著告訴楚知硯，我會和她一同進入秘境，只能以陪她尋找秘境的名義一同前往，等到秘境附近，再借秘境的力量壓制系統。

因此在楚知硯的認知里，她將要孤身一人前往未知，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答應了。

我眼中含笑，心里卻在說，阿姐，我會與你一同赴險，并肩作戰。

答應了宋姨娘的事情，我總得做到。

15

和師姐他們說明了情況之后，我陪著楚知硯向南，去往滄瀾秘境。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我也提前做好了準備，取了自己和楚知硯的心頭血分別煉化成傀儡，假如我們死在秘境里，依靠這個傀儡，好歹能保全一縷殘魂。

到時候再求系統相救。

我目前對系統還有用，相信它不會見死不救。

走了數十日，隨著我們越來越靠近秘境，系統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將要到達秘境邊緣的時候，我聽見它在警告我：【你送楚知硯……可以了，再往……走……我無法……失聯……女主光環……失……】

到最后，我徹底聽不見系統的聲音。

我知道，我們成功進入了秘境。

楚知硯眼神錯愕：「阿蕪，你怎麼……」

「阿姐，你入秘境有所求，我亦有，這一次，我們并肩作戰。」

楚知硯咽下了疑問，只回我：「好。」神情堅定。

此后我們又走了數十日，某日楚知硯告訴我，她感應到自己的機緣便在附近，我與她道別，約定好分頭行動，等各自取得機緣后再行匯合。

「阿姐，小心。」我輕聲囑咐。

楚知硯點了點頭。

我獨自踏上了尋機緣之旅，最終走到了一處幻境前，我知道，我的機緣來了。

16

滄瀾秘境，幻境。

疼痛，從四肢百骸中傳來。我的左手被穿透，血溢了滿手，十指連心，心臟處也傳來刺痛，疼得我將要昏厥。但我努力支起身，用力將劍從手中拔出，雙手結印，快速抵御住了瘋魔的岱淵的攻擊。

此情此景，與前世如出一轍。

相似的情景，我已經經歷了數次。

只不過每一次打斗過后，我的實力似乎都會增強一些，在岱淵手下堅持的時間也越來越長，這一次，我和岱淵已經幾乎能打個平手。

我的左手被刺穿，岱淵也沒好到哪里去，渾身上下全都是被我打出來的血窟窿。

又是數十招過去，我雙手盡力攥住劍柄，將骨劍用力刺進岱淵的身體里，一劍穿心。

岱淵猩紅的眼睛逐漸恢復清明，變回了碧綠的蛇瞳。低頭望了眼胸前的傷口，他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我，聲音嘶啞：「你居然……殺了我。」

「知蕪，你當真不愛我嗎？」他的眼里落下紅色的血淚，神情癲狂，又哭又笑。同樣的話我已經聽了數十次，唯獨這次，被刺死的人，從我變成了他。

「你好吵。」我面無表情地說，隨后握住劍柄用力轉了一圈，爭取讓劍落得更深，雙手合十掐訣，利落地結印。

打蛇打七寸，殺人要補刀，我可不想再體會一遍殊死搏斗的痛苦了。

岱淵倒在地上，逐漸沒了聲息。我松了口氣，眼看著他的身體逐漸消失，想著，這次總算能從幻境里出去了。

這個幻境中的岱淵和現實中無甚差別，連實力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我能感受到，隨著我與他的每一次搏斗，我的修為在飛速精進，出去之后，我相信我的實力會迎來飛躍。

然而岱淵的身體徹底消散后，幻境卻并未像我想象中一樣開啟。

半空中慢慢浮現一道光門，光門之中，岱淵的身影時隱時現，我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決定走進光門之中。

晝夜更迭，不知時間究竟過去多久，我終于從光門中離開，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