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毫無感情的聲音適時響起。

我覺得好笑。

岱淵殺了那麼多人，踏著無數人的尸骨上位，卻只因為他擁有強大的力量，所以世界都該向他臣服。

為了他的改邪歸正，我和辰星宗的所有人就該去死嗎？

還要我愛上他，心甘情愿地為他而死。

憑什麼？

他一介嗜血嗜殺的魔尊，又如何當得起庇佑蒼生的重責？

我心中閃過憤怒和不甘，但想到系統擁有能夠逆轉時空的能力，就暗自隱忍了。

現如今岱淵回了魔界，我尋他不到，系統又來歷莫測，不知道有何神通，我不能輕易暴露所想，而是得想辦法尋找機緣來對抗岱淵和系統的力量。

我望著玄崖，想明白了自己的去處。

6

師尊出關那日，我一早便前去拜見。

「阿蕪，你可想好了？」師尊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語氣里含著一絲擔憂。

「弟子想好了，弟子從出生起就因『神女』頭銜受惠，可說來慚愧，弟子自入辰星宗后十數年未曾下山，遠離紅塵，竟然快要忘了，自己是個凡人。yz

「身為凡人和神女，弟子都應該下山歷練，尋自己的機緣和道心。」我抬起頭望著師尊。

「但你可知，為師不讓你下山的原因，你……」

「弟子明白，師尊是擔心弟子年輕，實力不夠深厚，或因體質而受歹人覬覦。」我打斷了師尊的話。

我一出生便被預言為神女，預言中，我將救萬萬人于苦難之中。

師尊帶我上山，教我修習仙法，亦說我是數千年難得一遇的修仙奇才，假以時日，必能飛升成仙。

那時我以為我神女救世的預言是指我終將成仙，以無上仙力護佑蒼生，因此遠離世俗，日日勤加修煉，不曾懈怠。

忘記了師尊令我不準下山的另一個理由，那就是，我不僅是個天才，同時還具有萬年難得一遇的純陰體質。這種體質，能夠幫助他人迅速提升修煉速度。

前世岱淵能在數百年內擁有毀天滅地的強大力量，既和他本身便是魔尊之子，魔力強大有關，也和他強迫我委身于他，輔助修行有關。

我攥緊了手，神情冷凝。

原來我自以為神女救世的使命，不過是成全他人的祭品。

這就是系統所說的「神女」「恩賜」「救贖」。

這福氣，給它，它要嗎？

「師尊，我不能在辰星宗的庇佑下過一輩子，溫室之中，是長不出參天大樹的。

「況且凡間有一人于我有恩，我們修仙之人最講因果循環，我得去報答她。」

師尊嘆了口氣：「阿蕪，你長大了。

「師尊不攔你了，你明日便收拾東西與你師兄師姐他們一同下山吧，你師兄穩重，師姐劍術一流，有他們和你同行，我也能放心些。

「還有這把劍，與這符，你也一并拿去。這劍師尊煉化了十年，本就是為你準備的，這符，遇到危難之時，便捏碎它，師尊會來相助。」

「是，師尊，那阿蕪別過。」

我低下頭，又端端正正地向師尊叩首，再抬起頭，我神情堅定，眼中卻隱隱含淚。

7

我跟著師兄師姐們一同前往人間，此行的第一目標便是要找到楚知硯。

我不知道楚知硯前世是如何墮入魔道，成為魔修的，但我知道她絕對不是自愿變成那樣。

如果她過得好，一路遇到的都是善意，又怎會為了我甚至已經難以回憶的一點小小恩惠而甘愿豁出性命去報答？

穿越回來的這幾日，我睡得不好，憂心忡忡，每夜里都做夢，夢里全都是前世光景。

有一天，我夢見了楚知硯，才終于記起，她不惜以命相報的恩惠，究竟是什麼。

楚知硯身為庶女，姨娘早逝，在府中受盡冷眼。我親生父母雖對我疼愛有加，但不過是因為「神女」預言，他們認為我尊貴，是仙人轉世，因此待我好。對身為庶女的楚知硯，卻橫眉冷對，無盡磋磨。

楚知硯從小便弱柳扶風，輕聲細語，卻是因為在府中吃不飽穿不暖，又受盡欺凌所致。

楚知硯八歲那年，差點被我頑劣的弟弟推下湖。冬日湖水冰冷，她落下去，勢必大病一場。

但無人敢攔。

是我伸出手，拉了楚知硯一把。

此后我有意無意地護過她幾次，也常常拿些糕點、衣物給她，作為接濟。

因此楚知硯雖然怯懦，遇見我時也總是主動打招呼，喚我「阿蕪妹妹」。

可這一切，對我不過舉手之勞。

我心下嘆息，突然明白，所謂的眾生皆苦，是什麼意思。

8

御劍飛行不過數日，我就來到了酈州，楚府的根基所在。

離家太久，我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親生父母，想了想還是施法隱去身形，在府中觀察了幾日。

這幾日下來，我卻未能尋見楚知硯。

和池中的錦鯉問詢后我才知道，楚知硯幾年前便被我父親當作討好上級的禮物，送給了一個大她幾十歲的老頭為妾。

楚知硯剛被喜轎抬出府不久就偷偷跑了，至此不見了下落。

我父親氣急，命人尋了她數日，不見人影，只能作罷。

聽聞這些，我心中擔憂，想要盡快去找楚知硯，但……

楚府內還有我必須要解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