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猜想湯閑笑不會輕易取人性命,可還是不由地往最壞結果上面想。
湯閑笑抓男人到底是為了什麼?若是她想做什麼,謝安不從怎麼辦?謝安那傻子,肯定不會聽從她的話,萬一她一時惱羞成怒殺了謝安怎麼辦?
都怪自己!明明知道孫閑笑喜歡小瞎子這樣的普通人,還讓他一個人坐在外面!
謝書辭在心里大罵了自己一通,三人也憑著敏銳的身體感官,向大王所在的地方靠近。
與此同時,在山中另一邊,大王變回了小狗形狀,暈倒在一棵樹下。
那棵樹和周遭的其他植物不同,它仿佛擁有生命,不僅枝繁葉茂,樹身上的經脈還隱隱散發著微光。
樹身上綁著一位白衣少年,粗壯的枝條繞過少年的四肢和脖子,將他牢牢固定在半空。
周圍陰風肆虐,吹動少年的衣袍和墨發。
忽而之間,空中飄來女子愉快的輕哼,聲音由遠及近,好似遠在天邊,又好似就在耳畔。
隨著女子聲音的出現,風吹得越來越輕,越來越溫柔。
樹上葉子紛紛飄動,似乎在迎接女子的到來,一根樹枝忽然伸長,如同一座橋梁架在半空。
一雙赤足踩在了橋梁盡頭,飄飄紅裙隨風晃動,赤足腳踝上系著藍繩,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過橋梁,向大樹靠近。
在靠近樹身時,她足尖一點,身體騰空而起,隨后坐在了樹枝上,她雪白的指尖握住枝蔓一端,袖口向下滑落,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腕。
枝蔓像蛇一般,托著她逐漸向下游動,緩緩向樹身上的少年靠近。
女子在空中晃蕩著雙腿,腦袋抵在一邊枝蔓上,漸漸停在了少年面前。
天空一輪月光穿過層層枝葉,灑在兩人身上,照見了女子毫無血色的臉頰。
她披散著滿頭青絲,如同瀑布一般垂在腦后,一雙杏眼呆滯地看向前方,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十分吊詭。
在她額間,有一個藍色水滴型的印記,泛著幽藍的光芒。
陰風拂動她的青絲,飄浮到臉頰上,蓋住眼瞼,她卻好似并未察覺一般,過于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著少年昏睡的臉。
如此看了良久,女子疑惑地歪起腦袋,帶著一抹不諳世事的天真,“你是修士……你不是修士?”
可是,許久無人回應。
女子更加覺得困惑,垂眸看向樹下沉睡的小狼妖,“你為何醒著卻要裝睡?還打暈這只狼妖,是害怕小女子嗎。”
她指尖一揮,一縷藤絲從地面升起,緩緩向少年襲去。
少年長睫如蟬翼般顫動,終于有了反應。
藤絲在距離少年幾寸處停止了動作,像是感受到了什麼極為害怕的東西,畏畏縮縮停滯不前。
見狀,女子恍然大悟,“原來,你與我生前一樣,修的是殺戮道。”
女子說這話
時,竟然充滿了惋惜。
她看著少年逐漸睜開的雙眼,低聲呢喃道:“你年紀這般小,也是被人哄騙著,才修了殺戮道嗎。”
捆在少年身上枝蔓逐漸從他身上退去,少年足下踩住一條枝蔓,矗立在半空。
他面無表情地抬起眸子,看向女子那張慘白的臉,淡淡道:“不是。”
女子定定地看著少年,語氣木然:“是嗎。我討厭修士,但是獨獨不討厭殺戮道的修士,你長得這麼好看,可愿同我雙修?”
少年眼神冷淡,“不愿。
”
“為何?”
“與你無關。”
女子聽后卻嗤嗤地笑了起來,而后說:“即便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與我一樣,動了情,損壞了道心。”
少年只是看著她,不言不語。
女子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笑聲從一開始的愉悅,到最后變成了一片蒼涼,問道:“讓你動情的人,是修士嗎?”
少年移開視線,在片刻的沉默后,“嗯”了一聲。
“那你去殺了他!”女子語氣陡然凌厲起來。
“為何。”少年依舊語氣淡淡。
女子說:“因為他是騙你的!他故意讓你動心,故意激你走火入魔,故意讓你殺了全族弟子,最后他再將你誅殺替天行道!這樣、這樣一來,他就有了功德,就可以踩著你的尸骨飛升成仙!”
枝蔓托著女子在空中晃蕩起來,女子似乎又冷靜了下來,語氣變得有些悲傷:“全天下的修士,只有殺戮道修的不是長生,其他人……他們,他們不過都是利欲熏心的妖魔,為了成仙、為了飛升,他們什麼都做的出來。”
少年卻道:“殺戮道的確不求長生,可是,也不能讓他人長生。我求的,是有朝一日,殺盡天下人,破了這乾坤天道。”
女子動作停了下來,她癡癡地看著少年,似乎在回味他的話,半晌后,女子忍不住低笑起來,模樣竟有幾分嬌嗔。
“你騙人,你說謊。”女子仰起小臉,語氣愉悅,“你心中的劍,斬的從來就不是他人,否則你怎會兩次走火入魔呢。魂體分離……”
女子笑得直不起腰來,“魂體分離……你呀,真是嘴硬。”
少年看著她,卻沒有多余反應。
“今日來找你,只為一事。”少年道。
“何事?”
“走火入魔后,如何抑制殺性。
”
聞言,女子呆愣地看著他,過了半晌,竟又笑了起來。“你可是怕自己走火入魔后對他下手?真是善良的好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