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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狼為患》第254章

  但三年后,寧倦依舊喜歡著他。

  沒有忘掉他,也沒有忘掉那絲感情。

  他很難再忽略寧倦望著他的眼神。

  不是厭惡,只是叫他說不上的心慌。

  陸清則的眼睫細碎地顫了顫,他從來保持心緒寧靜,很少被人這麼擾亂過,想要逃避,卻被寧倦堵得無路可退,嘴唇動了動,搖頭道:“這是不對的,陛下,你不該對我……”

  “老師不是同我說過,這世上沒有什麼本該與本不該。”寧倦打斷他的話,一步步逼近,咄咄逼人,“緣何到了自己身上,卻要加之枷鎖?”

  陸清則忍無可忍道:“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要我如何看你?”

  “你不需要想那麼多,正眼看看我便好。”寧倦一瞬間又收束了氣勢,像只陡然間溫順下來的大狗,低聲道,“懷雪,我長大了。”

  陸清則的呼吸沉了沉,倏然抽身便走。

  走出小書房后,陸清則才恍覺自己手心里不知何時已經微微汗濕了,在面對寧倦時,他不能在像從前那般,以一種居高而下的長輩姿態,去教育、撥正,反而感到了緊張。

  陸清則揉了揉太陽穴,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穩住了心緒,懷疑自己是被寧倦咬了后,被傳染上什麼瘋病了。

  他暫時不想再見到寧倦,干脆抬步走進梅園里,忽聽外面砰砰砰的,不知道在做什麼,瞥去一眼,才發現是在換這處居所的匾額。

  陸清則這才想起,方才他進書房的時候,寧倦好像是寫了什麼匾額,他還以為是賞賜給哪個大臣的墨寶,沒想到居然是給這兒題的字?

  心情正煩悶著,他也沒心情去看,三月的風清寒,大概是寧倦吩咐了,長順很快帶著大氅跑過來:“哎喲,陸大人,徐大夫吩咐了您不能再受涼,快快進屋躲著風吧。

  陸清則又往那邊看了一眼,收回視線,沙啞地嗯了聲,隨著長順走進寢房里。

  長順看他的臉色比早上起來時,那副想隨手提把刀砍人的樣子好多了,揣摩著方才這兩位在書房里大概沒有吵架,但陸大人心里依舊有什麼疙瘩,壓低聲音道:“陸大人,咱家還沒和您說過,您離開的這段日子,陛下很傷心。”

  陸清則當然知道這兔崽子會傷心,沒有說話。

  長順嘆氣道:“您不知道,當日聽聞您……遭刺后,陛下不顧勸阻,連夜趕去了驛館,聽鄭指揮使說,當時天寒地凍的,陛下魘住了似的,抱著那具焦尸,怎麼也不愿撒手,最后生生吐了口血,才肯帶著尸體回京,把鄭指揮使也嚇得不輕。”

  陸清則一怔。

  就像在臨安時聽說寧倦讓人招魂時一般。

  他料想過寧倦會因他的“死”而傷心、消沉一段時日,但沒想到,寧倦會這麼傷心。

  長順裝作沒注意到陸清則細微的變化,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從您走后,陛下再也沒有睡過一次囫圇覺,時時頭疼欲裂,連徐大夫也看不好,讓我們多注意陛下,千萬別讓他做傻事。”

  陸清則沉默著,沒有開口,由著長順說話。

  長順道:“今年新年的時候,陛下像是突發奇想,忽然在宗族里挑了個孩子,帶進宮在膝下養著。”

  “……什麼?”

  長順見他有反應,趕緊繼續道:“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但是頗為聰明敦厚,陛下私底下從不跟咱家說這些,但咱家看得出來,陛下可能是想把這個孩子過繼到名下,培養他當……儲君。”

  陸清則心口不知道是酸麻多些,還是惱怒多些,簡直不可置信:“他年紀輕輕的,過繼個孩子當儲君?!”

  寧倦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長順平日里謹小慎微,也就敢在陸清則面前說點真心話:“陛下心里藏事,從不與誰說,有次半夜,咱家守著夜,不小心打個盹兒,醒來陛下就不在屋里了,鬧得可大,所有人都在找陛下去哪兒了,結果第二天早朝前,陛下又好端端地回來了,眼睛紅得很……陸大人,陛下很聽您的話,他說您想讓他當一個好皇帝,他會好好當,不讓您失望,所以他回來上早朝了。”

  陸清則扶著門框,一陣頭暈。

  在外三年,他時常夢到寧倦獨自站在高塔之上仰望明月,那道孤寂的背影,忽然就和現在的寧倦重合了。

  他在做什麼?他不是尊貴無雙的皇帝陛下嗎。

  他閉了閉眼,吸了口氣,轉身換了個方向,又快步走去了書房,胸腔里擠著無數想說的話,快得長順都沒能跟上。

  結果寧倦已經離開了。

  陸清則怔了怔,他其實很習慣想要找寧倦就能立刻找到,或者即使不找,寧倦也會主動跑來黏著他,很少會有落個空的情況。

  心情愈發煩躁。

  陸清則緊了緊身上厚厚的大氅,不想再待在這座宮殿里,抬步穿行過前面的梅林,往外走去,徑直走出了宮殿。

  竟也沒有人來攔他。

  寧倦似乎并不擔心他會走。

  也對,這里是紫禁城,皇帝的地盤,寧倦不用擔心他會跑掉。

  即使跑掉了,也得擔心下段凌光的腦袋。

  何況身邊估計跟著個暗衛。

  寧倦對他說了,他會聽話,他在京郊聽聞京中的逸聞,三年前清洗之時,寧倦也的確沒有累及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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