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清則恍惚感覺自己像是看到了只開屏的小孔雀。
寧倦努力克制了一下,沒有把屏開到底,拍拍手示意長順送早膳上來:“老師離開臨安府多年,想必很想家吧,用完早膳我就陪老師去看看。”
陸清則微笑:“……嗯。”
用過早飯,陸清則在寧倦的盯視下,喝上了新藥。
徐恕說要給陸清則調理調理,這兩天就琢磨出了新方子,只是路上不便找藥材,昨晚到了臨安府,寧倦就吩咐人去抓藥了。
新的方子倒沒那麼苦,陸清則喝得很爽快,不再磨磨唧唧。
喝完藥,倆人便換了輛普通的馬車,只帶了幾個侍從,離開了行宮。
陸清則甚至不太清楚原身住哪兒,路上十分緘默,多說多錯,只偶爾看看外面,努力做出懷念的樣子。
寧倦也饒有興致地掀開簾子,看著外頭熱鬧的街景:“臨安人喜甜,街上都似有股甜香味兒,難怪老師喜歡吃甜的。”
陸清則笑而不語。
他也沒那麼嗜甜,只是總得喝藥,喝得嘴里沒滋沒味的,舌根發苦,只有甜食能緩解緩解。
馬車路過個街角鋪子,寧倦瞥去一眼,忽然問:“那邊的糖水鋪子看起來生意很不錯,老師去過嗎?”
陸清則哪兒知道去沒去過,瞥去一眼,看是個老店的樣子,掛起來的招牌也很普通,價位應該不高,與從前清貧的原身適配,便模棱兩可地糊弄:“去過吧。”
寧倦的笑意忽然一頓,深深看了眼陸清則。
他只是見陸清則興致不高的樣子,突發奇想試探一下——那家鋪子是近兩年才開始賣糖水的。
寧倦想起來,他生辰那晚,陸清則提出的奇怪習俗。
他忽然生出幾分窺探到陸清則秘密的興奮感。
很久以前,他對陸清則就充滿了好奇,諸如陸清則對朝中許多臣子的了解,以及總能切中要害的預判。
仿佛他不是此間人,而是從天而降的神仙。
老師也的確如仙如月,不止是風姿,還有他的性格。
那種看似平易近人、卻總與人有種淡漠的疏離感,像是天然便有一層隔膜,靠得再近也觸碰不到最真實的他。
在未明了心意時,寧倦就總是想要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更何況現在。
他要看清楚陸清則。
寧倦的面色未變,坐下來湊到陸清則身邊,黏糊地抱住他的手:“說起來,老師伯父的忌辰也快到了吧,但我們過兩日便該回京,趕不上了,我陪老師去上炷香吧?”
陸清則剛要點頭,腦袋點到一半,生生止住了,疑惑地看了眼寧倦:“果果,你還會記錯時間麼?
雖然他不是很清楚原身伯父的具體忌日,但既是在進京趕考前病逝的,春闈是三月,從江浙趕去京城,再慢也不會超過倆月。
怎麼也不可能是這時候的忌辰。
陸清則和善地與滿眼無辜的寧倦對視著。
這小崽子,在試探他?
作者有話要說:
陸清則(人):不好,他在試探我,是不是想拉我去跳大神驅邪?
寧倦(狗勾):了解老師,有助于和老師更深入地談戀愛!
第四十五章
氣氛微妙了那麼幾瞬。
寧倦垂下眼角,他眼眸狹長鋒銳,眼眸深黑,望著人時,總有些沉淵般的冷意,極具攻擊性,但在陸清則面前,示弱示得十分熟門熟路:“昨晚臨時讓鄭垚去查的,看來他辦事不力,弄錯了時間,老師生氣了嗎?”
邊說邊低著腦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陸清則的袖子。
堂堂皇帝陛下,做足了低姿態。
臨時查的?
陸清則心想,以你的性格,剛得到錦衣衛的暗中支持,就查過好幾遍了吧。
他也不惱寧倦暗中查他,皇帝陛下沒這麼點心思反倒不正常,微笑著摸摸少年毛茸茸的腦袋:“有什麼好生氣的,你說得也對,難得回來一次,當然要去上炷香。”
寧倦朝著陸清則甜津津地笑起來:“嗯。”
只是個老鋪子罷了,老師多年未歸,記錯也沒什麼。
憑此就想揪出老師的小秘密,好像有點冒進了。
下次可得小心些。
師生倆相視一笑,心思各異。
外頭的侍衛充當著馬夫,知道里面兩位都金貴得很,尤其是那位陸大人。
不求速度,只求穩當,馬車不緊不慢地穿過長街。
陸清則換了個放松的姿勢靠著,隨意道:“南北方的精怪故事好似不大一樣,京城流傳的故事皆是狐貍報恩,臨安這頭是白蛇定情。”
寧倦對鬼神精怪之說向來沒什麼興趣,托腮注視著陸清則眼角的淚痣,漫不經心道:“老師還信這些麼,什麼仙女、精怪的,不過是酸腐秀才白日做夢,癡心妄想罷了。”
陸清則道:“不可妄斷鬼神,小時候我還聽說附近有人借尸還魂呢。”
寧倦眉梢輕抬,只以為陸清則在同他隨意閑聊,輕描淡寫道:“裝神弄鬼罷了。”
陸清則笑了笑,也不再繼續說下去。
如他所想,寧倦是不相信這些東西的,萬一他當真察覺到自己的老師就是個借尸還魂的孤魂野鬼,也不知道會嚇成什麼樣,做出什麼事。
還是捂好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