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右堆積的問題太多了。
急需解決的,是河岸決堤、疫病傳播、流民失所三大問題,得盡快治理洪水,安置流民,救治傷患。
所以把潘敬民等人下了獄后,陸清則和寧倦也沒能閑下來。
事前安排在江右的錦衣衛遞上了與潘敬民有勾連的官吏名單,潘敬民等人進去得太快,消息還沒傳出去,就又進去了一批。
之前因秘密上報而被關押的一堆官員,則都被放了出來,回到原位,或填補空位,各司其職,待日后褒獎。
寧倦全權接管了江右的大權,命各府將存糧情況報上,即刻修建安置所與病患所,開倉放糧,救濟災民。
與此同時,陸清則也走進了集安府存放檔案的架閣庫里,翻開了江右歷年的水患記錄,整理從前的治理方案,結合一路的見聞,斟酌適合當前情況的治水之法。
集安府繁榮,也是最先遭水患的,所以縱觀受災的各府,靈山寺的災民再多。
寧倦又命鄭垚點了人,領著官兵帶著太醫和召集的郎中,逐個排查安置災民,等安置所建好,染疫者就能被安排進病患所,接受治療。
身體健康的,暫時留在靈山寺,等著修筑河堤時,可自愿報名,領工錢干活。
因這病疫有幾日的潛伏期,疑似染疫的人,得在靈山寺的后山里觀察幾日,確認無誤之后,才能回到靈山寺。
幾位太醫也是接到命令就出發的,只是不及習武之人的速度,晚鄭垚小半天,隨著一百禁軍從江浙趕來。
錦衣衛騎著馬,在各府之間飛奔穿梭,尋來江右本地有名的郎中,與太醫商討如何治療病患,尋找治疫的方子。
一道道命令有條不紊地發出去,混亂的江右好像重新得到了一根主心骨,大大小小的都圍繞著寧倦轉了起來。
但出乎意料的是,集安府的官署里竟然空蕩蕩的,沒什麼存糧,干凈得老鼠都不屑惠顧。
江右不得與外界往來多日,城內各大藥鋪所存的藥材,面對那麼龐大的災民數量,也完全不夠看。
寧倦聽完禁軍的匯報,薄薄的眼皮掀了掀,淡聲道:“你們找錯地方了。”
兩個時辰后,鄭垚帶著一批錦衣衛,騎著快馬浩浩蕩蕩進入了洪都府,跟悍匪似的,惹得民眾不住地伸長了脖子偷看。
鄭垚得了令,目標明確,來到洪都府最豪華的那家府邸前,看了眼匾額上的“潘府”二字,冷笑一聲,伸手示意身邊的人遞來一把弓,搭箭拉弦,“奪”地一箭,射穿了匾額。
不偏不倚,正好射在“潘”字的正中間。
旋即大搖大擺地踢開了潘敬民家的大門,在門房的驚呼聲里,帶著人魚貫而入:“錦衣衛辦事,全部拿下!”
不出寧倦所料,潘敬民果然富得流油。
外面大水淹了農田糧食,不僅受災的災民挨餓,其他府的普通百姓也因此節衣縮食,不敢多吃半碗飯,潘府的宅子里卻額外修建了好幾個新倉庫,里面堆滿了藥材與糧食。
明早就要施粥賑災了,但集安府糧食緊缺,支撐不了幾天,看到這些,鄭垚嚯了聲,美滋滋地叫人全部搬出去準備帶走。
檢查完幾個倉庫,他又溜達到潘敬民的私庫,照樣暴力踹開,庫房門打開,里面堆的是滿滿當當的箱子,看著樸實無華的,也不知道裝的什麼。
鄭垚上前兩步,抽出腰間佩刀猛力一劈,鐵鎖咔噠落地,他隨意地掀開箱子,呼吸頓時滯住。
周圍所有人齊齊吸了口涼氣。
竟然是一箱子滿滿當當的金錠!
眾人都被滿箱的金燦燦晃了眼,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眼睛放光:“老大,這里面的其他箱子里,不會也都是……”
“親娘嘞,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金子。”
“這一錠抵我好幾年俸祿了……有這麼多金子,還當什麼官啊,回家享清福不好嗎!”
巨大的財富在前,不免有人起了點心思,幾十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黃燦燦的金子,心口怦怦直跳。
鄭垚也盯著那一箱子黃金,掙扎了幾秒,“嘭”地關上箱子,大馬金刀地坐上去,冷冷道:“剛誰說不想當官了?站出來,老子回去就革了你職。”
“統計一下,清點數量,老子心里大致有數,敢丟了一錠,剁了你們狗頭交給陛下!”
金錠從眼前消失了,大伙兒訕訕地回過神來,想到此刻正坐鎮集安府的那位陛下,打了寒顫,默默收起蠢蠢欲動的心思:“是!”
糧食和藥材都被搬了出去,準備帶回集安府布施,那堆裝滿金錠的箱子,則被鄭垚壓下了消息,等回了集安,便第一時間拿著統計好的清單報給了寧倦。
寧倦隨意掃了眼,眉梢微抬:“哦?整數?”
鄭垚猜出寧倦的話外之意,干笑著道:“回陛下,弟兄們一心為陛下辦事,不可能做出偷竊之事,自然是整數。”
寧倦半瞇著眼,盯著他看了會兒。
鄭垚低著頭,仍能感受到那強烈的凌厲視線,冷汗都被看出來了,片晌,聽到寧倦從鼻腔輕輕哼出一聲,似笑非笑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