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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鹿》第15章

「景晏,沒你這麼欺負人的!」我跟小媳婦似的抽搭了一會兒,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又可憐兮兮地湊過去,「白天都嚇著我了,知不知道……」

景晏靜靜地看著我哭,許久才頗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拿袖子給我擦眼淚,一邊擦一邊輕聲叨咕:「元元,本王怕了你了,你這都是跟誰學的?」

我其實本來也沒多少眼淚,只是有點哭入了戲,忍不住地哼唧,拽著他的袖子賣乖:「你沒有一句真話,你太壞了!」

他看著我笑,那笑就像是在說:元元,你也沒有真話。

這話呼之欲出,我幾乎能想象出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和表情。

我讀懂了他的眼睛,又有些怵,甕聲甕氣地小聲叫了句:「王爺,我是不是有些過了?」

他被我逗笑了,杵了杵我的腦門:「元元,你還真是能屈能伸。」

他又摟著我躺下,緩緩地說:「其實本王也不算騙你,織歡入府前與嚴鋒相識,兩人一見鐘情,結果陰差陽錯,織歡受命入了府。」

我扒著他的肩膀,小聲問:「然后呢?」

「詔書一下來,嚴鋒就來求了我,我說皇命不可違,但等過上幾年,可以把織歡賞賜給他。」他看了我一眼,低頭吻了吻我的發頂,繼續說,「嚴鋒跟著本王,這些年出生入死,吃了許多苦。」

「所以您答應他,不碰他的女人,是嗎?」我問,「您把織歡納入府里,卻沒去看過,是因為您早答應了嚴鋒,只是您沒想到,他們情難自持,竟然出了事,對嗎?」

「元元真聰明。」他笑了笑,又說,「所以本王才說,這些事是由不得人的。真動了心,就想立即跟他在一起,一時半刻都等不得。

初聽這句話時,我竟不知他有如此深意。

我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一種可能:「王爺,元元想多一句嘴,您不要怪我越界。」

我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嚴鋒與織歡相識,是天的安排,還是您的安排?」

他還沒開口,滿眼的笑便給了我答案。

「元元,你已經猜出來的事情,何必要明知故問呢?」他輕輕摸了摸我的耳朵,低聲說,「元元,織歡不是壞人,可若她真成了這王府里的女人,那她也做不成好人。」

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景晏得知太后挑中了織歡,便暗自促成了嚴鋒與她結識,兩人能一見傾心,估計也少不了他的安排。

入府后,織歡本該為太后做事,可嚴鋒是景晏的人,權謀與愛情,景晏賭,她會選愛情。

對此,二人應是毫不知情,甚至還會覺得愧對景晏。尤其嚴鋒,本就是忠心耿耿,景晏又允了他的心事,從此,他更會死心塌地。

唯一的變數,就是這個孩子。

所以嚴鋒才會說,他不在乎我是否供出他,他只在乎這個孩子。

至此,我還有一點不明白。

「那您為何做局,要我撞破這一樁事?」

景晏笑了幾聲,笑聲也是那樣涼薄:「實話說來,也不是多麼了不起的打算,本王不過想看看,你是會幫著別人瞞騙本王,還是會于心不忍,如實相告。」

竟是這麼一個毫無意義,甚至有些幼稚的理由。

那我為何聽著有些心酸呢?

「王爺,元元讓您失望了,是嗎?」

他還是那樣深深地望著我,眼角蘸一點笑,嘴角也蘸一點笑:「元元,是本王對你不夠真,不夠誠,你這樣聰明,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這似乎成了景晏與我之間,一個約定俗成的游戲——我們頻頻做戲,妄圖試探對方的真心,卻又將自己的真心牢牢攥在手里,誰都不肯撒手,不敢撒手。

這事之后,我去找過織歡,瞞下了景晏的籌謀,只說了我的打算。

后來,府上都知道,織歡悶聲不語幾個月,最近卻忽然就得了寵,不多時便有了孕。下人們私下都在說,織歡主子得了勢,元元主子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織歡本就安靜本分,有孕后就更不愛動,我偶爾去她屋里看她,陪她說說話,更多的是安慰她。凌宜偶爾也會來,她來時我們三個人便會聊閑天兒。凌宜說話還是那樣客氣,她怕惹嫌,來時從不往織歡屋里拿東西,也不靠近,連別院里她的下人,無事也不可以到處閑逛,生怕惹了事端。

我們都明白,這是府里的第一個孩子,是妾室所出——這是一樁險事。

過了一個月,織歡開始顯懷了,吐也吐得厲害,為了保險,整日地躺著。她身子這樣不穩定,凌宜估計怕事,也不怎麼來了。

天越來越冷,這日,我讓人提了些東西,去看織歡,她正靠在床頭縫東西。

「姐姐,我給你拿了些好炭,這炭燒起來沒什麼煙塵,適合你用。」我叫下人放好東西,就支使了出去,「最近冷得不像樣,你繡花樣時也要捧個手爐。」

織歡拽過我的手,輕輕拍了兩下:「難為你如此有心,妹妹,我欠了你許多人情。」

她頓了頓,又說,「最近嘴里沒味兒,總想吃些辛辣的,估摸是個女兒。女兒好,女兒好,女兒不爭不搶不摻和。

我知道,她是怕了,她想告訴我,這孩子不是威脅。

我也拍拍她的手,輕聲說:「姐姐,不論兒子女兒,我都愛他護他,我答應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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