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他帶著狠意的聲音：「我不想聽，這些都是借口，你口口聲聲說不想帶歪我，這是對我好，但你從來沒想過，我想要什麼，我為什麼要在意別人的眼光，什麼路是對的，什麼路又是錯的。」

「我告訴你，李斌，我喜歡的路就是對的路。」

「是我先喜歡你的，從來都是我先主動的，我已經向你走了一百步了，你只要回頭，就能看見我，你為什麼不敢承認喜歡我？你是我的，你承認不承認，都是我的，我不可能放你走，想都別想。」

明明是威脅性的話，卻帶著一絲顫抖。

賭一把吧？

自私一點吧？

這種念頭在我腦海里不斷反復。

像是被蠱惑一般，我也抬頭吻上了他。

13

這時候，一道突兀的女聲打破了所有的曖昧。

「你……你們在干嗎？」

聽著熟悉的聲音，我渾身一僵，愣愣地看向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倆旁邊的人，是我媽。

對視間，她眼里滿是驚詫、憤怒，還有惡心。

我嘴唇張合了幾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趙煜則就冷靜多了，把我往他懷里一拉就進了地下室。

一門之隔。

我媽像瘋了一樣在門外破口大罵。

平常裝出來的溫和、高雅全都沒了，只剩下對我的滿滿惡意。

「李斌，你給我滾出來！」

「你個死變態，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不要臉的玩意？你勾引誰不行你勾引趙海的兒子？你想男人想瘋了吧？」

「早知道你有這種變態的病我就不該帶你進門，還不如送你去當鴨子，讓你一個人死外邊……」

后面她再罵什麼我也聽不見了。

趙煜則死死捂住了我的耳朵，眼底盡是陰冷。

明明用手隔音的效果并不是很好，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我的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只有趙煜則嘴巴張合的樣子。

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但憑借口型，我知道他在說：「別聽。」

「臟。」

14

我點了點頭。

他拋給我了一個安撫性的笑容，隨即便一個人走出了地下室，把我留在了原地。

大概是趙煜則他爸也回來了，外面的聲音亂糟糟的，夾雜著幾句「混賬」「逆子」「我就不該讓那個變態進門」之類的話。

想到這人，我不自覺地捏緊了袖子，有些緊張。

可是下一秒，我就愣住了。

隔著門板，我聽見趙煜則說：「是我先喜歡他的，也是我主動掰彎他的，他從來都沒做錯什麼，你們怪不到他。」

「變態？他不是變態，是我，是你的寶貝兒子，我，才是變態。」

「我喜歡他，他喜歡我，我們兩個正常談戀愛，怎麼就不行了？我們礙著誰了？你們憑什麼指責他？」

「你們自己的婚姻都過得亂七八糟，憑什麼說我們的戀愛是不正常的？比起我們，你們虛偽、冷漠、暴力的婚姻才更扭曲，更讓人覺得惡心。」

「別忘了我媽是怎麼死的。」

最后一句一出，對面頓時噤了聲。

趙叔可能是個還湊合的父親，但絕對不是一個好丈夫。

常年出軌、冷暴力，還動不動就打趙伯母。

甚至任由外面的女人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可以說，趙伯母是被他生生氣死的。

趙家父子的關系也是那時候降至冰點的，無論趙叔怎麼說軟話，趙煜則都冷冰冰的。

畢業也沒去趙家的公司上班，而是去了大學時跟學長創業的公司。

至于我爸媽，一個是極致的大男子主義，另一個是極端的利己主義。

他們的婚姻，比兒戲還兒戲。

就是這樣的人，居然在指點我們的感情。

真是可笑。

我坐在地下室門口，聽著趙煜則一句又一句地反駁他們，眼眶有些酸酸的。

他總是這樣。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主動擋在我面前。

我被打了是這樣。

我被騙了是這樣。

就連出柜了，被父母冷眼相對時，也這樣。

趙煜則這樣的人，怎麼會有人不喜歡……

15

想到這，我緊了緊腰間的床單，打開門伸手拽了拽趙煜則的衣角，輕聲道：「哥，別跟他們生氣了。」

「他們不值得。」　　

頓了頓，我又開始繼續說。

但這次是對我媽說的。

「媽，你這麼罵我，看不上我，無非就是覺得我破壞了你當豪門貴婦的生活吧。」

「其實，我喜歡誰、不喜歡誰，你從來都沒在意過。」

「現在已經這樣了，你也沒必要這麼虛偽了，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你自己都不累嗎？」

是的。

我媽壓根不在意我是不是同性戀，她只在意她自己。

這次她發瘋，無非是我影響到了她的利益，害她又要到處去找個有錢的新老公。

這場鬧劇最終還是收場了。

趙叔跟我媽離婚了。

像是為了報復我倆，表現他們身為長輩的權威，趙叔說要跟趙煜則斷絕父子關系，說沒有他這麼丟臉的兒子。

我媽則是一臉厭惡地瞪了我一眼，說早就該把我丟掉了，讓我以后都不要聯系她。

盡管如此，從趙家出來的那天，我卻覺得前所未有地輕松。

我終于還是被拋棄了。

我媽從我八歲的時候就想把我扔掉，現在我十八歲了，她總算把我扔掉了。

這麼想著，我看了看身邊的趙煜則，忍不住抬頭親了上去，故意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