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暴雨傾盆,難辨晨昏。
雨聲營造出的白噪音里,我與他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近在咫尺的距離。
天地褪色成暗淡的布景,此時此刻我們只存在于彼此眼里。
會產生……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和楚狂兩個人的錯覺。
楚狂突然伸手,輕撫我的下頜。
「哥?!」我心驚肉跳,不敢直視他,講話也結結巴巴,」干、干什麼,嚇迷糊了?」
像是為反駁我的話,他的指尖滑到我喉結上,以曖昧的方式游走著。
不對勁。
我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手拍開,心里說不清是惱怒、失望,還是松了一口氣。
「好玩嗎?」
「哎呀,學聰明啦。」
是暗格。
我看向時鐘。
他出現的時間似乎越來越早了。
那白天的楚狂以后會怎麼樣?
「怎麼,舍不得你哥?」他撐著下巴,嬉皮笑臉,在我胸前緩緩畫圈,」但你哥可不會跟你做這個。」
不行,不能被他的節奏帶偏。
「我有事要問你。」
「問吧,知無不言。」
與設想的不同,他的回答倒很痛快。
「但想向人打探消息的話,付出點代價很合理吧。」
他笑吟吟地,上下打量著我。
「脫。」
13
以后這個混蛋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信了。
「不是有事要問嗎,說呀。」
他顯得極有耐心,動作卻不停。
「喪心病狂的東西,唔!」
「從你這張嘴里聽不到什麼好話,還是堵上吧。」
他執著地吻我。迷亂而狂熱。
總覺得今天和平常不太一樣。
太纏人了。
我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似乎在深深凝視著我。
目光是哀傷的。
14
暗格這次消失后,楚狂的表現很奇怪。
吃飯時偷偷看我,我疑惑回望時,他又開始目光躲閃左顧右盼。
我想拿放在楚狂那邊的鹽,不小心碰到他的胳膊,他反應異常劇烈。
「啪!」
我的手被揮開,因為他的動作幅度太大,刀叉也飛起來,將我的指尖割流血。
「小善!」
「我沒事,哥受傷了麼?」
他顯得比我更驚愕,整個人失魂落魄:「沒有。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傷口很淺。
楚狂把藥箱拿來前,我下意識去吮快滴落的血。
咣當一聲響,我扭頭,看見摔得七零八落的藥箱。
楚狂臉紅得不正常。
「先、先消毒吧。」他磕磕絆絆地說。
用棉簽涂抹碘酒的時候,他手在抖。
貼完創可貼他想溜走,被我一把抓住了。
「哥,看著我。」我直視他,「你今天心不在焉的,哪里不舒服嗎?」
「小善啊,」他躊躇良久,終于下定決心似的回望我,「最近睡得好麼?」
這下慌張的變成我了。
「當、當然好啊,為什麼這麼問?」
好個錘子。天天夜里被拉著做無氧運動。醒來以后渾身疼。
但我怕自己太萎靡,引起懷疑,最近白天都會在圖書館的休息室補會兒覺,應該沒有睡眠不足的痕跡。
反而是楚狂的黑眼圈比我清晰。
「沒事,就是感覺你最近瘦了,」楚狂展顏一笑,「哥得給你補補。」
15
周日傍晚,楚狂帶我去吃西餐。
他眼中的紅血絲更加明顯,整個人搖搖欲墜的。
「哥,你看起來很疲倦。」
楚狂切好牛排,把盤子放到我面前,安撫地笑笑:「一個人在家是不是不太習慣?最近有個重要的項目要跟,等結束就能稍微休息一段時間,到時候哥帶你去玩。」
怪不得他這幾天總是加班。
即便如此,他忙到一直要住公司,還是令我匪夷所思。
飯吃到一半,有電話打進來,楚狂起身去接。
我打算去衛生間,剛站起來,路過的服務生不小心把酒潑在我胸前。
「對不起先生,」他戰戰兢兢地道歉,「我幫您把衣服送去干洗……」
「沒關系,是我突然站起來的原因。」我擺擺手,擔心楚狂的公文包被酒浸濕,便提起來放到旁邊。
有片紙飄出來。
是張病歷單。
我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去而復返的楚狂迅速擋住我的視線。
「久等了小善,」他注意到酒漬,微微皺眉,「衣服怎麼濕了?」
我示意忙不迭鞠躬道歉的服務生走開。
「哥,你去醫院怎麼瞞著我?」我不想任由他轉移話題,「身體不舒服也不和我說。」
楚狂一時沒有回答,神色復雜。
片刻后,他抓起車鑰匙:「小善,跟哥談談。」
16
楚狂帶我到汽車影院。
離家不遠,中學時我們常來。
楚狂體寒,所以小時候每到冬天,就會硬纏著把手擠進我口袋里面,偷偷鉤住我的手指再仰起臉,笑嘻嘻地說我的手很暖。
對我來說,這是極為珍貴的記憶,就像初雪時在窗戶上發現了形狀完美的六角形冰晶。
但是現在他把我的手按在車窗上。
迫近的急促呼吸。
車窗表面彌漫著霧氣,印出我紛亂的指印。
「別鬧了,哥,」我死死抓著襯衣下擺,不讓他掀開,「好端端的,脫我衣服干什麼?」
「有件事想確認一下,」楚狂和我對峙著,「馬上就好。」
他是認真的。
我敗下陣來:「行,你看吧。」
反正暗格留下的吻痕和牙印已經消失得干干凈凈,拒絕反而會讓楚狂起疑。
出人意料,楚狂臉上出現驚恐萬狀的表情。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
他失去對力氣的把控,我的腰快被捏碎了。
「哥,好疼。」
他打了個冷戰,恢復坦然,并把我的衣服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