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后,我要回村種紅薯》第351章

  孟大運回想起來還心有余悸。

  “什麼木乃伊?那就是園姨。我剛才不放心,過去林氏宗祠看了一下,正好看到園姨扶王老文物進去。”

  林溪覺得好笑。

  “不可能,不可能呀?那個人怎麼可能是園姨呢?她的打扮?她的打扮?”

  孟大運還是難以置信。

  “她的打扮大晚上的確實有些嚇人,可那也不過是一身戲服而已,好像是水劇《白蛇傳》中白素貞的裝扮。”

  林溪平時很喜歡看水劇,只不過這次水州水劇團到清水灣演出,她還一場沒看。

  原本心中充滿期待,可以在自己的家門口和心愛的人一起看水州水劇團的演出,那是多麼浪漫和舒逸的事情呀?

  可萬萬沒有想到,兩個人的關系發展成這個樣子,真是人生永遠充滿變化,你始終無法預料下一刻到底會發生什麼?

  或許一成不變,昨天這樣今天還是這樣。

  或許變得讓你無法想象,無法想象他會變成那個樣子,自己又不得不變成這個樣子。

  林溪自己如此,身邊的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趙瑄和徐一兵,晚上在林溪家吃飯的時候,彼此還情意綿綿甜如蜜。沒想到轉眼間兩個人一刀兩斷,成為陌路人。

  世間事世間人,為什麼要那麼復雜那麼兇險?單純一些友善一些不好嗎?

  或許彼此都還年輕,都還不夠成熟,經歷一些風風雨雨之后,或許能真正懂得如何做人如何處世。

  不一定,王老文物和梅園經歷過的風風雨雨難道不多嗎?一個考古文物,見證過世上恩恩怨怨的事例太多太多;一個一代名伶,無論是臺上還是臺下,演繹的還是自己經歷的都可以說是曠古奇聞、驚世大劇。

  可到頭來還不是逃不出一個“情”字嗎?

  今天晚上可能是王老文物和梅園約定,趁夜深人靜之時林氏宗祠相見,然后共同演繹一曲《白蛇傳》之《斷橋》“西湖山水還依舊”。

  又誰知王老文物貪杯喝醉了酒。

  王老文物本來只是有醉意而已,那樣回去之后或許可以和梅園一起更好地將西湖的水化作一團火焰,盡情地燃燒彼此。

  豈料黃帆見王老文物今晚瘋瘋癲癲太狂野,在他的酒里面下了安眠藥。

  唉,人生呀,永遠充滿變數,永遠無法預料的變數。

  今天晚上,梅園不但被徐一兵和孟大運當作了從古墓里爬出來的木乃伊,恐怕自己面對爛醉如泥的王老文物,那顆千年等一回無怨無悔的心肯定得徹底冰涼。

  王老文物明天醒來,只能是繼續千年等一回,西湖的水還是自己的淚。

  淚,流不盡的淚。

  血可以流盡,這淚永遠流不盡。

  淚就是痛,痛斷肝腸的痛,痛定思痛的痛。

  趙瑄還撲在診療床上流淚。

  她不知道流過多少次淚,大眾面前,親人面前,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里。

  可那一次次流淚,她記住了那痛嗎?她真的痛定思痛了嗎?

  高一鳴帶給她的痛應該記憶猶新吧?應該刻骨銘心吧?

  可面對徐一兵的追求,她不是照樣接受了嗎?

  總說一個人要向前看,要學會忘記,忘記過去的痛。

  可好了傷疤忘了痛真的可以嗎?真的能做到嗎?

  徐一兵不是照樣傷了趙瑄的心,讓她流淚讓她悲痛欲絕嗎?

  或許趙瑄還是沒有遇到合適的人,徐一兵還是不適合她。

  那怎麼樣才算是合適呢?

  成了家在一起過日子的都合適嗎?

  從小總以為莊肅和梅雪香是這個世界上最合適最恩愛的夫妻,前幾天她和他在古樹下舉行金婚儀式,林溪還羨慕得不得了。

  可撩開那層紗,遮在彼此臉上的那層紗,結果還不是一個樣?

  每個人的臉上都遮著一層紗,一生來就有。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層紗越來越厚,讓你越來越看不清對方的本來面目。

  林溪想,自己和莊嚴之間或許就是彼此之間這層紗越來越厚的關系。

  “林溪,我打算明天早上一早就離開清水灣,離開水州。”

  黃帆見林溪坐在診療床上發呆,就對她說。

  “明天早上就離開?你一個人嗎?”

  林溪回過神來。

  “當然是一個人。”

  黃帆對林溪淡淡一笑。

  “哦,很好,我送你。”

  林溪也對黃帆淡淡一笑。

  “不用,我想悄悄地走,那樣才能帶走清水灣的一片云彩。”

  黃帆伸手輕輕安撫趙瑄。

  “清水灣或許只有那一片云彩值得你帶走了吧?”

  林溪幽幽地說,伸出手和黃帆一樣輕輕撫慰趙瑄。

  林溪和黃帆一樣,自始至終沒有拿話去安撫趙瑄,知道這個時候任何安撫的語言都會顯得蒼白和矯情。

  “但愿我帶走的這一片云彩無雨無雪。”

  黃帆臉上呈現出林溪從未見過的哀怨。

  林溪自從認識黃帆起,她的臉上總是一股子高傲和不屈,哪怕是在殯儀館,為自己的父親舉行葬禮。

  以前林溪有些反感黃帆,反感她的個性,說翻臉就翻臉,說話頤指氣使,好像整個世界上就她行,別人都不行。

  現在看來,那是生活迫使黃帆在自己的臉上遮上那樣的一層紗,就像自己遮上的是一層弱小、楚楚可憐的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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