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得笑出來。
他一言不發,面前所有的陳列, 所有我們經歷的東西,他精心地保存著。
他繃直的脊梁幾乎和屋內的陳列連成一道堅硬的防線。
無一不在說著。
他會守著這些,孤獨地活下去。
如果我沒有發現這一切, 祁川這輩子一個字都不會對我提起。
我越笑越大聲, 笑得直不起腰。
然后劇烈的咳嗽起來, 祁川好看的眉眼皺成一團, 著急地想要來拍我的背。
被我一把掀開:「滾你媽的。
「你多偉大啊,你多無私啊。」
我抬眼,對上祁川痛苦的面容,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痛不欲生的樣子。
好像全世界的痛苦一瞬間壓在他身上,脊梁都生生折斷。
臉上一片冰涼, 我抬手抹開,才意識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了滿臉的淚。
祁川一把抱住我, 我在他懷里劇烈掙扎,又打又罵。
他始終悶聲受著,手上的力氣卻半分不肯卸下。
仿佛這一刻放松就會徹底失去什麼。
好半晌,我漸漸失了力。
灼熱的氣體順著脖頸一路靠近我耳邊, 輕聲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我終于卸下所有抵抗, 垂首在他懷里, 眼淚像開了閘一樣受不住,很快浸濕祁川胸前一塊。
我抬頭狠狠咬上他的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迎著他微微的喘息聲惡狠狠地說:「祁川, 不是只有你愛我。
「我的愛不比你少。」
他眸光幽深,盯著我看了好久。
然后輕輕地點頭, 再次吻上來。
10
分開后, 我看著氣息不穩的祁川。
目光緩慢地上下掃了一遍,輕笑出聲。
「你現在這樣兒,那晚上在地下室是怎麼過的。
」
祁川抬手捏了捏自己通紅的耳尖。
「那天, 是我一時情難自禁。」
他仰頭, 喉結上下滑動。
「老魯說你的自毀傾向很嚴重, 我不放心, 和他商量之后決定把你接回來住一段時間。」
空蕩蕩的別墅里似乎能聽見回音。
「你爸媽不只是出差這麼簡單吧。」
我想起從前,他從來不提自己爸媽,我問起也只是用他們工作忙搪塞。
「他們常年在國外, 最開始說的是做生意不方便帶著小孩子, 我從 1 歲起, 都是不同的保姆帶大的。」
可你不是說,有個弟弟?
他看見我的目光落在全家福上, 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 弟弟從出生起就養在他們身邊, 他們說孩子剛出生不能沒有父母。
「后來我才知道, 那一年因為我的出生, 我爸媽錯過了一個很好的生意風口。
「從一開始,我就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我拉過他的手, 細細地撫摸這些已經愈合的疤痕,略微凸起的淺色傷疤像一片枯葉。
「這又是因為什麼?」
祁川掙扎了一瞬:「每次我想要自私地把你綁在身邊時,這里都會添一道傷口。
「受你受過的傷, 是不是就能體會到你的痛。」
一邊說要放開,一邊又忍不住靠近。
「沒關系。
「我永遠不放棄你。」
我們會是彼此永遠的朋友、親人和愛人。
我們會有很長、很好的一生。
傷口會愈合。
痛苦能分擔。
那年盛夏的蟬鳴永遠不會停歇,一如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