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學校心理系的老師商量過,你這種孩子就需要有個好點的榜樣帶帶。
「隔壁計算機的祁川家就住附近,他也愿意寒假接收你。」
我大驚。
「誰?」
祁川?
我的天老爺,你又在上面發什麼癲。
「別犟得跟頭驢似的,等會會有社工志愿者幫你搬家,人家祁川一家子都是高知家庭,祁川還是常年霸榜第一的學霸,多和人家學學好。」
「你的未來還很長,不能因為一時的困難就自暴自棄,跨過去,才會有新天地……」
我捂住耳朵拔腿就跑。
老魯什麼都好,就是太嘮叨,一樣不像大學的輔導員。
我失眠了一整個下午的課,直到晚自習的下課鈴響起,才終于決定聽老魯的,搬去祁川家。
不為別的,只是突然想通,這也許的咱老天奶特意安排的劇情進展。
我就知道,還是咱奶好,不忍心看到我自給自足自生自滅自暴自棄。
我回到寢室里拿蛇皮袋子隨意收拾了點東西,被志愿者領著上了祁川家。
走到一半突然下起瓢潑大盆雨, 看著小姑娘也不容易,讓她給我指路,自己冒著雨摸索到祁川家門口。
別墅的墻面錚亮的反光,照映出我九塊九兩件的短袖濕噠噠地黏在身上,長出幾許的寸頭好像剛放出來的勞改犯,身體兩側還夾著鼓鼓的蛇皮袋。
我忍不住嘲弄一笑。
按響門鈴的瞬間,大門就開了。
祁川穿著干凈妥帖的睡衣,布滿青筋的手臂正在擦拭剛洗完的頭發,和身后的祁家一樣,清冷安靜。
注視著我這個深夜來訪的勞改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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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不知道哪根生銹的弦莫名斷了一下,蔓延出細密的酸澀。
03
祁川面無表情地盯著我。
黑沉地眼眸里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半晌后,側身讓我進屋。
我像個程序失誤的機器人,腳步磕磕絆絆地拖著蛇皮袋進屋。
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拖拽出一道濕答答的水印。
祁川彎下身,幫我拎起蛇皮袋。
「這是你的房間,行李先放這兒吧。」
他身上有清冽的雪松味兒,我莫名覺得很親切。
突然腳底一滑,被祁川的手一把撈起。
他五指扣在我腰間,堅硬又灼熱,像老城區燒紅的鋼爐。
我一抬眼就看見祁川的眼睛,還有咬緊的牙關。
「對……對不起,我那什麼有點滑。」
我嘴上慌不亂路的道著歉,心思卻飄在他剛剛一閃而過的眼睛上。
好家伙。
這睫毛長的可以扇我二里地了。
祁川默不作聲,帶著我轉了一圈一樓的陳設和洗簌的地方。
「你爸媽呢?」
這里空蕩的不像一個溫馨的家。
「出差,過幾天回來。」
哦。
祁川冷淡地幫我安排妥善一切。
但總是背對著我,拳頭緊握,像在壓抑自己生氣的情緒。
想必他還沒有收到消息,就被莫名出現的我煩的不輕,但是與生俱來的涵養又讓他不得不對我禮貌對待。
我摸摸鼻子,又指著二樓樓梯間鎖著的地方:「那是什麼?」
「鎖。」他十分言簡意賅。
我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兒。
不就是不讓我上去的地方嗎。
呸,誰稀罕。
祁川家的床很軟,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我臉上。
在翻到第六十次身的時候,我終于一屁股從床上坐起來。
捂著有些泛酸的胃,才想起來今天好像就早上吃了個包子。
鬼鬼祟祟準備煮點兒面,余光卻瞥見地下室那扇門透出一絲微光。
還沒反應過來,腳步就誠實地走到地下室門口。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我下意識攥緊兜里的刀。
卻順著微弱的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祁川——
他手腕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腳邊一灘血水在月光下透著詭異的色澤。
祁川仰躺在沙發上,喉結隨著起伏的胸口上下滑動。
「還是被發現了啊。」
他偏頭瞥了我一眼,面色依舊平靜。
空氣有片刻的凝滯,只剩下他垂下的手腕在往下滴血。
「出去,就當沒看見,否則……」
祁川略帶沙啞的聲音在我的手接觸到他胳膊時戛然而止。
他有些錯愕地轉過身。
傷口很深,且周圍遍布著長年累月產生的疤痕。
我在腦海中回憶,似乎每次見他時,手腕上都帶著手表或者腕帶。
原來是為了遮擋自殘的疤痕。
我環視周圍,用另一只手夠過茶幾上的消毒用品。
自顧自地低頭幫祁川處理傷口。
我故意下手重了些,可祁川緊抿著唇不肯發出一點聲音,耳邊只充斥著他逐漸變粗的呼吸聲。
直到處理完傷口,我也不知道怎麼打破這份尷尬。
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隱晦和皎潔。
我不是這種多管閑事,喜歡打探別人隱私的人。
斟酌半天,我試探性地開口。
「那個,我對你的隱私不感興趣,你也別擔心我會說出去,我先撤了。」
祁川大半張臉隱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緒。
但我腳剛踏出一步,就被身后的一雙手牢牢攥住,我幾乎要被他拖到懷中圈住。
04
祁川喑啞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所以你什麼都不在乎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