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說了句好，轉身跑了。

　　小小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

　　老式兩層樓房屋門口，堆著厚厚的積雪，并沒有人清掃。

　　霍隱走到墻角前，拿了一把鏟子走了出來。

　　他彎著腰，短短的手臂熟練地握住鐵鏟一端，然后將門口的積雪鏟走。

　　霍父搖搖晃晃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幕。

　　他眉頭狠狠一皺，然后抬起腳對著小男孩的背踹了一腳。

　　霍隱早有準備，躲開了他的腳。

　　霍父見狀，一把拎起他的后領，嘴里滿是酒味：“小雜/種，誰讓你出來掃雪的？給老子滾進去！老子再看到你掃雪，就把你埋進雪里，聽到了嗎？”

　　他的大手緊攥著圍巾，小男孩慌忙松了手里的鐵鏟，雙腿在空中搖晃起來，伸著短小的手臂想要把圍巾從他手里解救出來。

　　霍父松開手把他丟到地上，抬起腳大搖大擺地進屋。

　　摔在地上的小男孩第一時間去檢查脖子上的圍巾，看到它只是有些褶皺，以及沾著雪，才松了口氣。

　　他小心翼翼地把圍巾塞到懷里，然后拿起鐵鏟繼續鏟雪。

　　直到把門口的雪都鏟干凈了，他才進屋。

　　屋子里潮濕陰冷，窗外透著幾縷微弱的路燈光芒，驅散了些許昏暗。

　　他走到臥房門口，看到了倒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父親。母親縮在角落里，神經質地扣著手指，屋里屋外闃然寂靜，像是一片死地。

　　小男孩習以為常，走到衣柜里，關上了門。

　　躺在堆滿衣服的衣柜里，他抱著懷里的圍巾，逐漸睡去。

　　*

　　清晨雪勢未減，愈發劇烈。

　　母親一夜未睡，在父親離去后，才慢慢睡去。

　　小男孩輕手輕腳地從衣柜里出來，然后折好里面的衣服，走到廚房里做早飯。

　　吃完早飯，他把給母親做的早飯放到電飯煲里保溫。

　　昨晚鏟過的門口此時再次積滿了雪，他撐著雨傘，積雪沒過了他的雙腿，他還是艱難地邁開步伐往目的地走去。

　　直至他站在一棟老樓的樓道里，認認真真地清理干凈身上的雪，整理好脖子上的圍巾，他才抬腳往樓上走。

　　走到五樓一間房門前停下，小男孩努力地踮著腳，想要去按動門鈴。

　　睡得正沉的姜織聽到門鈴響，困倦地醒來，趿著拖鞋，步伐不穩地走到門前，“誰啊？”

　　這麼早，誰會來找她啊？

　　打開門時，看到眼前蹦蹦跳跳的小男孩。

　　他臉頰通紅，額頭冒出熱汗，氣喘吁吁。

　　顯然，他已經按了很久的門鈴了。

　　因為個子太小，小男孩即便踮起腳也按不到門鈴，只能蹦起來按。

　　姜織驚訝地道：“你這麼早就來了啊。”

　　來開門前她看了時間，現在還是早上七點半。

　　小男孩整了下有些凌亂的衣服與頭發，平緩呼吸，道：“不早了。”

　　姜織哈欠連天，眼角都溢出了生理淚水，目光不經意落在他雙腿上，都濕透了。

　　“你掉水坑里了？”她困意一下沒了，蹲下身去看他的褲子。

　　小男孩后退一步，躲開她的視線，表情露出幾分窘迫：“沒有。”

　　姜織起身，拉著他進屋。

　　挑了幾件偏小的褲子遞給他：“換上吧，大冬天衣服濕了會生病的。”

　　小男孩一動不動。

　　姜織見狀，開玩笑地道：“你還想讓我幫你換嗎？”

　　小男孩搖了搖頭，耳廓肉眼可見紅了：“你別看。”

　　姜織不由地笑出了聲，“還知道害羞啊。”

　　小男孩這下臉頰都紅了。

　　她也不鬧他了，轉身去了衛生間。

　　等她洗漱完出來，看到了換好褲子的小男孩站在原位，身形好似雕塑般不動分毫。

　　“傻站在哪里做什麼？”她走過去問。

　　小男孩拎起一袋早點遞給她。

　　姜織意外：“給我買的？”

　　小男孩點頭：“嗯。”

　　姜織蹲下身，情不自禁捏了捏他的臉蛋，笑瞇瞇地道：“哇，小隱對我真好！”

　　小男孩還沒跟人這麼親近過，一時愣在原地，神情呆呆傻傻的。

　　半晌反應過來，他慌張局促地躲開她的手指，黑眸閃爍。

第439章 偏執教授番外（3）

　　那天之后，小孩經常到她家里來蹭飯。也不完全是蹭飯，有時候他會帶東西，路邊小吃攤的食物或者一袋水果。

　　姜織說過很多次讓他別帶，但小孩性格固執，每次答應了回頭又忘記。

　　除夕夜來臨。

　　她下班回家的路上看到好幾個小孩玩摔炮煙花，嬉嬉笑笑玩成一團，給雪白無色的大地增添了幾分喜色。

　　姜織搓了搓凍僵的手指，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心里想著，不如去超市買點紅紙在家里貼貼，也算是過年了。

　　在她去往超市的路上，余光觸及一抹熟悉的背影。

　　矮矮小小，一手拎著麻袋，另一只手握著鐵夾子，一路走一路撿著破爛。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姜織卻停下了腳步，眉頭緊蹙，眼神追隨著小孩的背影。

　　跟了一路，直到看到他走到一家廢品站，熟門熟路地跟老板討價還價，最后一袋子破爛賣到三十六塊錢。

　　小孩舔了舔干澀的嘴角，眼睛很亮，抬起凍傷的手蹭了蹭額角黑發，然后邁著小短腿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