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燒著火爐，一點也不冷。陛下一路走來冷不冷？”

　　“我一個大男人火氣旺，不冷。”

　　話是這樣說，容落歌拉過他的手便感覺到有些涼，將自己的手爐塞給他，邊往里走邊笑著說道：“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在前頭吃過了。之前找我是什麼事情？”寒星瀾在暖榻上坐下笑著問道。

　　容落歌將四角包金鏤空雕花炕桌上的賬本往前一推，“你先看看這個。”

　　寒星瀾伸手拿起來，翻了幾頁神色就嚴肅起來，“這是哪里的賬冊？瞧著倒像是內廷府的。”

　　“就是內廷府的。”容落歌說道，“之前你處置原來的大令時，這本賬冊并未浮出水面，現在有人送上來了。”

　　寒星瀾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容落歌接過融心送進來的茶盞，輕輕地放在寒星瀾面前，這才把事情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遍。

　　寒星瀾聽完之后冷笑一聲，“這些狗東西，是真的要財不要命。如此看來內廷府果然已經是上下勾結一心，便是死了個大令也并不妨礙下頭的人繼續做事。”

　　容落歌現在也看明白了，便道：“流水的縣令鐵打的胥吏，內廷府跟這個也差不多了。就好似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內廷府已經歷經數朝，這些人私下里行事的規矩只怕早已經成一塊鐵板，便是死了個大令，并不能撼動這塊鐵板。”

　　這話怎麼說呢，就像是誰做大令，也改變不了內廷府上下齊心吃拿卡要克扣宮闈以獲利的潛規則。

　　這種潛規則一旦形成，所有人都默認了，那才是最可怕的。

　　不然，只憑一個大令就敢一個雞蛋賣給皇帝三十兩銀子？

　　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內廷府上下齊心，才能做到這樣滴水不漏。

第224章 只能借刀殺人了

　　寒星瀾翻看完內賬之后，久久沒有說話。

　　容落歌看著他的神色，不免有些心疼，便對著他說道：“這件事情又不怪你，這次若不是胡宗禧與樊明章不睦，也不會將此事抖出來。而且，這是歷朝以來逐漸形成的規則，你才登基多久，怎麼可能弄明白，好在現在還不晚。”

　　寒星瀾沉著臉說道：“樊明章還是我一手提拔上去的。”

　　這個才是最讓他難受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哪知道披著人皮的心是紅是黑。”容落歌道，“我倒覺得這還是個好事，內廷府上上下下之前已經洗了一輪，這些人都交了贖罪銀子，只怕是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如今再也想不到咱們還能殺個回馬槍。若是真的能查清楚，我算了算，查出來的銀子至少也得幾千萬兩，照朝廷目前的稅收那得是數年所獲。你本來就很缺銀子，這下好了，荷包一下子滿了。”

　　寒星瀾知道容落歌是故意說笑逗他開心，他幽幽一嘆，“這些混賬東西，只顧著自己的盆滿缽滿，完全不顧朝廷與百姓，說起來朕都恨不能將他們一鍋端了才能解恨。”

　　“若是這樣動靜就太大了，內廷府內可也有不少世家子弟做官，你想要怎麼做還得思量周全才能下手，最好是一擊斃命。”容落歌慢慢說道。

　　她對內廷府內復雜的官員體系弄不太清楚。但是她能知道這些人膽子這麼大必然是有原因的。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只有像武松打虎，一拳斃命，這才是高明的招數。

　　不能給那些人翻身的余地，不然這事兒就真的是秋日的雨，沒完沒了了。

　　寒星瀾看著容落歌說道：“我還想著讓你清清靜靜養胎，結果……總讓你費心。”

　　容落歌笑著說道：“我愿意啊，你待我好，我便想為你分憂。”

　　寒星瀾握緊容落歌的手，思量半天才接著說道：“看來胡宗禧敢這樣做，應該是已經拉攏了內廷府一部分人。但是還沒有十足把握，這才想借用你的力量扳倒樊明章。”

　　“你說的有道理，你打算怎麼用胡宗禧？”容落歌問道。

　　“殺了一個樊明章不管用，下頭的人已經爛透了，只有將內廷府徹底清理一遍，才能算是煥然一新。”

　　“要是這麼做，動靜是不是太大了？”容落歌有些擔心到時候事態失控。

　　“是啊，我也這樣想，所以只能借刀殺人了。”寒星瀾嗤笑一聲。

　　容落歌就懂了，胡宗禧就是那把刀。至于寒星瀾怎麼用，她就不太想問了，只道：“胡宗禧那邊是我接著管，還是你接過去？”

　　“你別費心了，我讓郁言去。”寒星瀾琢磨著開口，“等到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就讓郁言接管大令的位置。”

　　容落歌有些意外的看著寒星瀾，“郁大人？倒也不是不行，就感覺有點大材小用。”

　　“先讓他在內廷府干幾年，給我徹底清理干凈了，我再找人接任。”寒星瀾現在不能再像上次隨便找個人接管了，不然還會出簍子。

　　“那胡宗禧呢？”容落歌問道，畢竟是投誠的人，不好把他給閃了。

　　“讓他換個地方。”

寒星瀾道。

　　容落歌知道寒星瀾有打算了，也就不再多言，看著他說道：“時辰不早了，趕緊歇著吧，一早又要起來上朝，長此以往，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