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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第17章

嚴玄亭笑了起來,眼神一霎變得溫柔。

「絮絮,好絮絮,我真高興,你學會了愛自己。」他親了親我耳側,哄著我,「我喜歡聽你說我們倆,你再多說兩遍給我聽,好不好?」

我說:「嚴玄亭,你得好好養著身子,我還想和你去過你之前說的,我們倆的余生。」

他明澈的眼底光芒閃動,伸手把床幔勾了下來。

「夫人的情話太好聽了,再說兩句來聽聽。」

我們整理完下床時,已經是中午了。

嚴玄亭讓春雪把午膳直接端到了房里。

吃飯時,我問他:「嚴玄亭,你一開始要娶的人,是沈漫漫,是不是?」

他將一只蝦餃夾進我碗中,笑著道:

「怎麼會。絮絮,我一開始想娶的就是你。如果嫁過來的不是你,我也會想辦法讓她變成你。」

我瞪大眼睛望著他。

嚴玄亭同我講起他喜歡上我的緣由,說他許久前就見過我。

我聽完,有些匪夷所思。

「所以你是看見我殺人,然后喜歡上了我?」

嚴玄亭一口甜湯嗆在喉嚨里。

「絮絮,你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念頭?」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略一沉吟后,卻道:

「不過,倒也不算全說錯。我見你殺人時,想到了久月,雖然我們自幼清貧,但她被我保護得很好,連殺條魚都不敢。」

「第一次見你殺人的時候,我只是好奇,這個小姑娘,怎麼能這麼冷靜呢?后來看得多了,漸漸生出一個連我自己都覺得荒唐的念頭——我想把她娶回家,好好地護著她,讓她不要再殺人。」

他動作輕柔地捉起我的手,湊到唇邊吻了吻。

「我想讓這雙手,不光握刀劍,也要碰一碰筆墨書畫,胭脂錦緞,金玉首飾,花草水流。

那只手扣著我的手腕,將我扯進他懷里。

「還有,與我十指相扣。」

14

第二日,嚴玄亭帶著我拿給他的那些證據,進宮去找小皇帝商談。

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天黑后才回來。

我眼巴巴地望著他,嚴玄亭笑著湊過來,親了親我的鼻尖兒,親昵道:「絮絮放心。」

好吧。

我放心。

我一身高強的武功,于十日后消失了大半。

原本能輕易躍上房頂,如今只能勉強爬一爬樹,翻上墻頭。

出劍的速度,也明顯變慢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小皇帝的圣旨到了。

他將沈桐文的死定性為江湖仇殺,與嚴玄亭無關。

然后罷了嚴玄亭的丞相之位,給了他一個新的官位,叫什麼禮節學士。

宣旨的人走后,我看著嚴玄亭,半天沒說話。

「怎麼了?」

「這就是你那一日和皇上商談的結果嗎?」我問他,「我好像……從未聽過禮節學士這個官名。」

他笑了起來。

「自然沒聽過,這是皇上專門為我原創的官職,管宮宴與皇城禮節的。品級高,俸祿高,卻無實權。我同皇上說,我還有夫人要養,須得賺錢。」

他伸手扣住我的手:「當不了權臣,以后只能做一做貪官了。」

嚴玄亭自然是當不了貪官的。

我始終記著他那一日說過的話。

他說他做官,是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他不當丞相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向小皇帝請命,開國庫,修好了籍江的堤壩。

而禮節學士這個官,的確很閑,還很有錢。

小皇帝大概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賜下不少金銀。

但其實嚴家一點都不缺錢。

嚴久月聽說嚴玄亭沒錢了,隨手從匣子中抓出一把金葉子,往我荷包里塞。

「盡管用,不夠再問我要。」

嚴玄亭笑著說:「我哪里沒錢了?只不過逗著絮絮玩。你還是留著,給自己攢嫁妝吧。」

嚴久月往旁邊的楚慕臉上掃了一眼。

楚慕立刻自覺地說:「我明日便遣人來提親。」

她嗤笑一聲:「聽你語氣如此勉強,大可不必。」

在他們倆又一次吵起來之前,嚴玄亭及時拽走了我。

閑來無事,嚴玄亭便開始教我讀書練字,甚至還學了一些工筆畫。

其實學詩學畫都還好。

但這人總是教著教著,就教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詩句上去。

比如「芙蓉帳暖度春宵」。

比如「晝騁情以舒愛,夜托夢以交君」。

情到濃時,他還在我耳邊念:「折柳飛絮不問君,今宵沁雨總眠春。」

但即便這件事這麼頻繁,我還是沒能懷上孩子。

楚慕來診脈,說是我寒毒入體已久,哪怕解了毒,也傷了根本。

即便慢慢調養,說不定也要十年八年才有好轉。

嚴玄亭聽完,十分隨意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便早些回去準備你與久月的婚事吧。」

楚慕愣住:「……啊?」

「我與絮絮沒法有孩子,便只能看你們的了。」

來年春天,嚴玄亭與我又成了一次親,這一次是拜了堂的,補了之前缺失的環節,小皇帝還來府中觀禮。

自從嚴玄亭不當丞相后,小皇帝也不像從前那樣防著他了。

甚至見他身體一日日好轉,也不意外,還假模假樣地道:「嚴卿從前便是為朕、為朝廷和百姓太過操勞,身子才會那麼弱,如今歇一歇也是好的。」

嚴玄亭笑容未變:「皇上說得是。」

小皇帝人不但來了,還帶來了一尊巨大的玉質柳雕。

他望著我,像是那天夜里我并未威脅過他一樣,笑得很是溫和。

「這座玉雕,與嚴卿的夫人甚為相配,就當是朕給你們的新婚賀禮了。」

看在玉雕很值錢的份上,我并沒有再說什麼。

新婚第二日,嚴玄亭帶我與嚴久月去郊外,春游踏青。

我與嚴久月放紙鳶放累了,便各自回來休息。

嚴久月跟著楚慕去泛舟,嚴玄亭則把我帶到另一側湖邊。

我問他:「來這里做什麼?」

嚴玄亭沒有立即應聲,折下一枝盛放的、細長的柳條,晃了晃。

無數輕盈的柳絮被風承托著,紛紛揚揚,向著陽光而去。

自由無拘束。

他轉過頭,笑著對我說:「絮絮,你看,這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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