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暮放完就跑,一手拎著布袋一手拽著周望舒,哪個都不舍得撒手,丟一個都心疼。
月亮腳步漸漸加重,跑不動慢慢停下來,邊喘邊看著季暮笑,周愚也跟著笑。季暮喘著問他,“怎麼樣,月亮,好玩不?”
月亮點頭,周愚彎下腰兩手摁在大腿上,輕飄飄的說了句“痛快”。
憋得太久,周愚也壓抑壞了。
仨人邊歇邊走,七拐八拐鉆進胡同,總沒讓警察抓住。
幾個人怎麼出來的,還得怎麼回去,這回季暮墊后,等月亮和周愚鉆進去才翻墻,周愚回了自己屋,季暮跟月亮往回走,月亮已經歇過勁來,黑夜里臉色顯得格外白,一看就覺得是個嬌生慣養的。
“月亮。”季暮的眼神從他嘴角掃過,“開心嗎?”
月亮倏地一怔,隨即點頭,心底某處動了一下。
但是依舊想不明白季暮為什麼這麼問。
季暮這人不壞,或者說對他很好,從他住進季家開始季暮就對他不差。姜淑齡白天偷偷告訴他,這也就是他,季暮平時其實連季忻和季銘都沒慣著過,從小該罵罵該打打,季暮從小到大慣著的也就只有姜韻妍一個。
可是為什麼呢?
就因為他是季家的客人?
周望舒不信,可他又不想問。他怕季暮說點什麼他不想聽到的事。
“想什麼呢?”季暮輕輕捏了下他的臉,語調十分溫和。
“沒什麼。”月亮低頭。
季暮說:“白天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白天什麼事?周望舒早就忘了。
季暮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你忘啦?”他又說一遍,“我白天不是說了嘛,你爸以后再不在家,你就來我們家住吧,行不行?”
月亮沉默片刻,茫然抬臉。
“季書涵……”他緩了口氣,說:“你確定嗎?”
確定……嘛?
季暮確定,季暮問出口前就確定,他就是不知道月亮是怎麼想的,他不介意家里多口人,可是人家還要想想要不要整天面對他們家這麼多人。人多事就多,話一多起來吵吵嚷嚷也能煩死人。
季暮不耐地說:“你到底怎麼想的,行不行?”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行他以后再也不說了。
周月亮不知道在想什麼,又沉默一瞬,最后點了點頭,說:“行。”
季暮看著他走回屋子,開門轉身關門,跟過去站在門口伸手擋了一下。“月亮,”季暮叫住人道別,“晚安。”
月亮點頭回道“晚安”,關門睡覺。
這一天過的相當充實,月亮進屋后季暮也累了。半夜這茬炮仗放的沖動,他卻一點也不后悔,就算跑得慢了被黑皮子抓住他也不后悔,老周家的小周今晚終于從心底里笑了。
月亮是不是發自內心的,他感覺的到。
又一日,季暮在家里閑得發慌,打起季聞譽房間留聲機和膠片的主意。
季聞譽三十出頭,不結婚,不生子,一頭扎進文藝圈,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整天無所事事啥也不管比季暮還閑。季暮想從他房間往外拿東西也難。
一大早還沒吃早飯,季暮就和季聞譽碰上面,前者做賊心虛,還沒把留聲機順回來,看見后者就想躲著走。
后者空手悶棍敲魚,光憑一張嘴堵著前者問:“書涵,你昨天半夜干嘛去了?還帶著望舒和小愚,還翻墻。”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季暮對著他傻笑。“沒干嘛去。
”打死他都不會跟季聞譽說他昨晚出去惹事了,讓季聞譽知道留聲機就沒了,并且這玩意他買不起。
“你最好什麼都沒干。”季聞譽嚇唬他,“要是把警察帶到家里來,我就跟你爸一塊打死你。”
季暮不屑一顧,連說好幾句‘知道了’。
這麼一看,留聲機他偷定了。
姜可松一連安靜幾天,這天一大早開始生龍活虎,在飯桌上扯著季暮袖子問:“大哥,我們今天去哪兒玩?要不然中午出去吃吧?吃啥都行,都聽你的。”
實際這人早飯還沒吃進嘴里。
姜韻妍插空鉆進季暮懷里,坐到他腿上喊:“大哥我也要去,我也去。”
季暮一大早便開始頭疼,“我今天哪兒也不去。”冷聲拒絕兩個往他身邊湊得小孩,“我昨晚沒睡好,今天在家補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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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回禮
說是補覺,實際卻沒睡。
季暮躺在炕上想,怎麼才能把留聲機從季聞譽那誆出來。活了二十年,季書涵碰到了難題,還是怎麼招都解不開的那種。
院里幾個小孩嘰嘰喳喳吵吵個不停,聽不清說什麼,嘴一直沒停下。也不知道那幾個是怎麼想的,就算季暮不出去也喜歡擠進他的院子里,不讓進屋就一塊坐在院里曬太陽。
姜可松挪動一步棋子,季忻“嘶”了一聲,嫌棄道:“你到底會不會下棋啊,不會下換人換人。”姜可松挪回棋子重下,他又說,“下完了就不能再動了,你怎麼還毀棋呢。”
姜可松一句話沒說,光聽季家老二在那逼逼,好像棋子往哪走都要被說。
季暮被這幾個吵得頭疼,心煩意亂地爬起來開門,不耐煩地道:“你們幾個吵什麼吵,煩不煩呀,滾回自己院子玩去。
”
罵完才看見,周月亮也在,話卻收不回來了。
“大哥?”季銘側身空出來個位,“你過來一塊玩啊?”身前石桌上露出季忻和姜可松下到一半的象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