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多天黑還早,太陽在西邊,東邊天上出現半塊月牙,倒掛在那若隱若現,肉眼可見月亮上的坑坑洼洼,季暮一時看得有點兒呆。
“你看什麼呢?”小院里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一人,看見季暮一直盯著天空不動問。
“看月亮啊……”季暮仰頭看向天邊說:“今天太陽和月亮都在,日月同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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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半
日月同輝的景色天空常有,但不常被人發現。
沒有人會時時刻刻注意天空的變化,就算有人看見,估計也想不起來還有一個叫做“日月同輝”的詞可以形容這樣的景物。
如果不是季暮提起,周望舒這一整天大概都不會抬頭看一眼。
“古人常用日月同輝形容吉兆。”季暮回過頭說:“你信是吉兆嗎?”
周舒沒有想到季暮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轉過頭反問他一句,愣了幾秒后搖了搖頭:“……不信。”古人大多迷信,能把任何解釋不了的事物或事件賦予吉兇禍福。常言怎麼說的來著?婚喪嫁娶看黃歷,隔三岔五觀星象,說的不就是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麼。他是唯物主義者,只相信現在有的和已經過去的東西。
“我想相信,”季暮笑了一聲,說:“萬一運氣好成真了呢?”
周舒想說“成不得真的,你不要太傻”,但看見季暮嬉皮笑臉地表情又沒說出口。
季暮這人從見第一眼看見他開始就在逗他玩,前腳剛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周月亮,后腳就逗他炸醬面里可以加“生魚片、壽司、奶酪、牛排、番茄醬”,半夜三更吃完夜宵還能騙他說外邊的響兒是放煙花。
他算看明白了,這人就是喜歡逗他玩。
“你信吧。”周舒撇嘴說。
信傻了也不關我事!
逗夠了小孩兒,季暮從秋千上站起來問:“過來有事兒?”
周月亮要是不過來,他都要都以為這倆父子走了。
周月亮又愣了兩秒。
我過來干什麼地來著?
剛才被季暮三兩句話一打岔,他就忘了自己過來的目的。
“那個……”周舒找了個話題問:“季忻怎麼了?剛才他看見我就跑了。”
“你要找季忻啊?”季暮說:“他住西院,你走錯院子了。”
“我不找他啊。”周舒說:“我就是覺得他今天好奇怪,一驚一乍的。”
季暮揉揉眉心,心說要是讓你知道是為什麼,你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但是家丑不可外揚,他不打算說。
“可能他今天哪兒根筋搭錯了吧。”季暮說。
反正季忻吃錯藥的時候不止這一回。
“吃錯藥?”周望舒沒見過兄弟之間這種相處方式,還以為他說的是真的,語調稍微有些急。
眼看這人真信了,想出去找季忻回來,季暮有點兒無奈。
他拉了一下周望舒,說:“我逗你玩的,他沒吃錯藥,他就是經常這麼毛毛躁躁的你習慣就好……”季暮還想跟他說“真沒見過像你這麼傻的,別人說什麼你都信”,結果被周月亮一個稍加威脅的眼神掃過來,瞬間閉了嘴。
季大少爺今天沒心情,不想哄人。
沒被人哄好的周大少爺在那站了一會兒,自己把自己哄好,也想起來自己過來的目的。
周月亮溫聲說:“我是過來拿昨晚給你的藥膏的,你用了嗎?我今天還要在用一下。”
“……”季大少爺忘了。
季大少爺昨晚就沒用!
如果不是周望舒過來找他拿,季暮到現在都想不起來還有一個藥膏在他手里,他還在那苦苦煎熬地等待著傷口自己好。
“你昨天不會沒用吧?”周月亮一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
季暮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感覺回答什麼都里外不是人。
這會兒要是讓嚴蕪他們幾個損人知道,少不了又要嘲笑他一番。
周望舒無奈地嘆了口氣,好聲好語地問:“那你把藥膏放哪兒了?”
季暮想了一會兒,“好像在昨天穿的衣服兜里。”他沒亂放東西的習慣,昨天穿的衣服也沒有洗,東西一招就能找到。
周月亮跟著他進屋,看見滿桌子的書有點兒驚,下意識地問:“你……,你這是住在書房嘛?”
季家的院子大,怎麼看季暮都不像是個會住在書房委屈自己的人。
季暮翻出來東西,心說你這是什麼眼神啊。嘴上道:“這是我房間,我的書房在東屋。”
他指了指旁邊里那間房,表示那個才是。
周望舒又一次無語了。
心里猜測他的房間里都能放這麼多書,那他的書房里放什麼啊?
他沒往下問,季暮沒有主動說。
季暮的房間有點兒亂,最亂的就是那個書桌。書桌旁邊以及木架隔斷上都放著各種書,桌上零零散散鋪著他昨晚看過但未收拾的報紙。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是手抄本,為寫書名但是已經編織好的書策。
“我能看看嗎?”周望舒問。
“看唄。”季暮把藥膏放在桌邊說。書這個東西又沒什麼秘密,誰找他借去看他都同意。
周舒在他的書桌上翻了兩下,季暮坐在一旁看著他的動作,又一次覺得周月亮這種安安靜靜不吵不鬧的性格挺好的。
如果可以,他想跟周家換弟弟。
把自己家那倆整天上躥下跳上房揭瓦折騰個沒完的雙胞胎換出去,換周月亮一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