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東升點了點頭,不愿多說。回了句:“還行吧,過幾日可能還得出去來兩天。”
季東旭還欲再問,結果被自家媳婦皺著眉頭懟了一下。懟完他才看見家里還有客人在。
家里管家的女主人不在,文茵自覺挑起了管家的擔子,吩咐人泡了茶,又看著日頭眼看到了晌午,帶著傭人去了廚房做午飯。
季忻帶著兩個弟弟回到家看見大伯在家還嚇了一跳,繼而想到惹事的又不是他,隨即淡定的走進前廳坐在他爸旁邊,聽著一群大人說話。
季東升順手給自家侄子倒了杯茶,又給客人帶來的小孩兒倒了一杯。
一群大人說的話幾個小孩兒都聽不懂,季忻的兩只眼睛便一直在客人帶來的那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小孩兒身上打轉。
說是小孩兒,其實他們兩個人的年紀都不算小,十六七歲的年紀往前倒數個十幾年,他們都能養家糊口了,再往前倒數個幾十年,結婚生子傳宗接代都夠了。只是現在這個年代太亂,內戰外戰數不清的炮火連天,他們家又還算富貴,才能繼續在家里當個少爺、當個小孩兒。
季東升又給來人倒了杯茶,開口道:“裕灃你嘗嘗這個,這個是聞卿去年冬天從南邊帶回來的存了七年的白豪銀針。這兩年各個行業都受了影響,茶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嘗一口少一口,誰知道今年還有沒有新茶。”
季忻順著他大伯的話喝了一口自己的,嘗到了一嘴澀味兒。
他抬頭去看跟他年紀相仿的那人,那人喝了一口卻沒有任何表情,像是失了味覺。
季東升看了他一眼,想起點什麼道:“望舒是不是喝不慣這茶?你們年紀都還小,喝不出這茶的好壞也無妨。”
話落,他便讓人給這兩個小的倒了兩杯熱水。
那個叫望舒的人從頭到尾都是一言不發,看得季忻險些把他當成啞巴。
任憑他在傻,這會兒也看出了點什麼。
這倆人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在往細點兒說,這倆人都不像是北方人,小的更像是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南蠻子,在他們家院里顯得格格不入。安靜的跟他們家所有小孩都不一樣。
文茵帶著傭人準備好了一桌飯菜,幾個人便挪了談話的位置。
季暮跟著幾個朋友聊了幾句就散了,剛到家門口還沒進去他就后悔了,差點兒轉身往回走。
季東升對他要求不多,只三條:
一、不許坑蒙拐騙。二、不能不尊師重道。三、不能惹是生非。
可他這半年多把他爸底線都碰完了。
季暮看了眼太陽,在心里算了一下時間,他爸出去了,雖然說是今天回來,估計得到晚上才能回來。這麼想著,他便抬腳大步走了進去。
路過前廳看見一桌人圍在那吃飯時,季暮有點兒慌。他剛跟自己說完“沒事,他們沒看見我”,轉身就聽見了有人在身后喊他。
季忻心大,飯一吃進嘴里就忘了季暮剛闖完禍的事,大大咧咧地沖門口喊:“大哥,你回來啦。”
“……”
季敘腳下一頓,心里罵娘。
艸,你特麼就不能瞎一回,當我不存在呀!
罵完人他還得若無其事地轉身走回來,笑呵呵地說:“爸你回來啦,你們都吃著呢,我去換身衣服,一會兒過來。
”
說完,他腳底抹油,轉身想溜。
季東升放下筷子,冷冷說了一句“站住”,然后問他:“你想往哪兒跑啊?”
季暮覺得自己今天起床沒看黃歷,出門不順開門不利。
季東升二話不說,轉身再回來時手里已經拎上了雞毛撣子。季東旭眼瞅事情不對,攔在他跟季暮中間道:“大哥,有話好說,別打人。”
季東熙剛過來就看到個雞毛撣子,不用想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一邊瞪了眼季暮,一邊快步走過去攔著。
文茵站的最靠后,直接站到了季暮跟前。
“你們幾個到底是那頭的?”季東升火氣蹭的一下竄了上來,拿著雞毛撣子敲了好幾下桌子,說:“給他告狀的是你們,攔著不讓我打的也是你們。這小王八蛋都是讓你們慣的才會這麼無法無天——”
南方來的那倆客人顯然沒見過這陣仗,從季忻的角度看過去,這倆人跟嚇傻了一樣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季東熙忙道:“我和二哥是讓你跟他好好聊聊,我們倆可沒讓你打人。”
季暮被擋在人群后邊,看見他爸繞了一下,不知怎麼就從他二叔和他小叔的阻攔下掙脫。然后他就同時聽到了兩聲呼喊。
季東旭說:“暮兒快跑,你爸拿雞毛撣子了——”
季東熙喊:“書涵快跑,雞毛撣子打人疼——”
季暮罵了一句,兔子附體,轉身就跑。
他們家前院大,中間放著口大缸,往年夏天大缸里時常養魚,從前養金魚,后來金魚都活不長久,干脆養了鯉魚,純黑的那種,一邊吃一邊看。此時還處在冬春交界處,大缸里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季暮就一圈一圈圍著大缸轉,東躲一下西躲一下怎麼也沒被雞毛撣子碰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