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星》第8章

我冷笑一聲。

「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嗎?」 ?

倚在門框旁的男人垂著眼看我,半晌,嗤笑一聲。

「你別覺得他人有多高尚。」

「如果我再讓他喪失一點記憶呢?」

?

周川止笑著告訴我,

秦遣的特效藥里,有一項副作用。

就是讓他每天會喪失一點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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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改變是每日細致入微的。

可還是被秦遣發現了。

聽說他那天,差點砸壞了上百萬的醫療器材。

「我不要治病。」

「如果你還在意我。」

「就帶我走。」

他托人帶出病房給我的字條上,歪歪斜斜寫著這三句話。

那天我坐在醫院病房的長廊上,我哥的字跡以前不是這樣,他本人寫下的情況下,只有一種可能。

他握不住筆了。

我沒想過總是對我笑著的人會有一天變成這樣,我媽邊擦著眼淚邊跟說,我哥治療了十年,還是在一步步邁向死亡。

他的免疫功能逐漸低下,在服用了藥物后,意識也漸漸不太清醒。

后來,我看見。

我哥叫人拿來了便利貼,在整個病房寫滿了我的名字。

他不想忘記我。

有的時候,我站在病房外的玻璃窗口,他不知道我能看見他。

我看見他一筆一畫寫我的名字。

再貼到玻璃的墻面上。

仿佛這樣,就能夠記住我。

后來,他吃了藥后總是睡覺,他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看他。

直到有一天,他睡眼朦朧地醒來。

他問護士墻上的名字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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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出現了三四次。

他有的時候能記住我,有的時候記不住。

他的情緒開始越來越不穩定,醫生不得不給他安排更多的鎮靜劑。

可他卻拔掉了針頭,拒絕見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事情朝著無人預料的方向發展。

他從沒給那個護士好臉色過。

把他們給他過生日的蛋糕,蓋在了那名護士臉上。

然后,縮在床角。

他不知道從哪知道的我可以看見他。

把針頭拔下來,在手臂上刻下我的名字給我看。

玻璃并不能穿透聲音,所以我只能看見他拼命地砸著玻璃。

然后被沖進來的醫護人員摁在床上。

周川止發現秦遣并沒有按照他的「劇本」走,忽然就不讓我見他了。

「秦遣知道你在外面,是不可能好好治療的。」

「為了他好,你也別再見他了吧。」

他串通了我爸。

他們把我關了起來。

那幾天我一個人抱著膝蓋仰頭數著日落,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我哥的影子。

某天我突然發現我錯了。

我把自己想的高尚了。

我其實就是想要我哥。

想見他。

想擁抱他。

我是個卑鄙小人,看到我哥為了我砸玻璃,我會覺得我在他心里存在著。

愛有什麼錯?

我去砸鎖,砸不開,后來我盯著窗簾,綁成結,攀下窗戶。

我從沒想過 26 歲我的逃亡又正式開始。

黎明燒過云霞的末端,我狂蹬著唯一能找到的自行車,去拯救一個曾拯救我的人。

我終于明白我哥拼命砸著玻璃朝我說的話是什麼。

「不要相信命運。」

「抗爭它,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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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發現這條路我和我哥走過無數次。

每次上下學我哥就這麼騎著自行車載我。

風無數次揚起我們的發尾。

凌次櫛比的高樓交錯黎明的倒影。

想要救我哥,就得眼睜睜看著他忘記我。

這是周川止設給我的命運。

可是我偏不。

我就要擁抱他,我就要找他,哪怕那是一場最慘淡的謝幕。

結局不好又怎麼樣呢。

那又如何,我占有他了還不夠嗎。

膽小鬼會顧頭顧尾。

這次我要做神經病,只在乎眼前的愛情。

……

我爬上了醫院的樓梯。

奔向了他的病房。

然后我看見,訂制玻璃被昂貴的醫療器械砸開。

我哥從里面爬了出來。

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

好的,我發現了。

我哥也是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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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走過來,不由分說地把我摁在醫院的椅子上。

親。

我從沒見過他生氣成這樣,簡直像要把我吃了,而且我實在沒力氣了,于是慢慢地滑落在地上。

「不要我了是嗎,星星?」

「不要我了?」

他伏在我的肩頭,咬我,

「想當總裁夫人了,嗯?」

「還是真把我當哥哥了?」

「嗯?再叫聲哥哥?」

他蹭掉我的眼淚,動作有點兇狠,我知道他大量服用精神類藥物,情緒變得不穩定。

所以任由他掐著我下巴。

「哥,疼……」

「別哭!」

「你覺得每次哭都有用是吧?!」

可我還是沒忍住,他突然加兇的語氣突然讓我一瞬間破防。

于是哭的更大聲。

「那我有什麼辦法啊?!」

「你要死了啊哥,我有什麼辦法?」

「這是我想的嗎?」

「你兇什麼啊,再兇我不要你了!」

我們倆估計都沒想到會在這里以這樣的方式吵架。

而他在聽見「我不要你了」后猛然噤了聲。

一瞬間黑夜寂靜如麻。

我終于發現他是個病號,而且怕突然一下把我哥給氣暈厥過去。

剛想緩和語氣,

我哥就抬手,輕輕揉了揉我的下頷,

「別不要哥哥。」

我的心塌了塊下去。

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那怎麼辦?」

「不進行治療,你會死的……」

「怎麼辦?」

他接住我的話頭,蹲在我的身前,笑著揉我的腦袋。

那天剛好,黎明的光升起,散落在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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