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蠻》第8章

長公主衛明喻在當年是十分聞名的巾幗梟雄,她率兵鎮守塞北,卻遭到手下人背叛,從而被擒。

我阿爹兄長為救長公主戰死沙場,長公主回來后一直深居簡出,再也沒提過槍上過馬。

后來皇上為長公主賜婚,不久后衛凜便出生了,而那位駙馬也因病去世。

這是我所知道的部分。

怪不得幼時同齡人皆避衛凜如蛇蝎,有些大人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

原來,他竟是大慶人最痛恨的烏木爾干的兒子。

「現在你還想去找他嗎?」太后問。

我抬眸望向太后,輕聲說:

「我不管他是誰的孩子,我只要我的衛凜。」

25

衛凜可以因為我只是謝含姝而對我好,那我為什麼就不能只把他當作衛凜呢?

三月春分,我駕馬出城,往塞北而去。

日夜兼程十五天,終于到達目的地。

這里雪山遍布,天空上的白云好似一伸手就能碰到。

我在敦城拿著衛凜的畫像四處詢問,卻得到一個又一個否定的答案。

在敦城待了近一個月,卻沒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在我準備離開去下一個地方時,敦城內卻因為北邊的一陣煙霧而沸騰了起來。

「是烏達族的部落!」

「烏達族的部落著火了?」

「燒死他們才好!」

「老天開眼啊!」

「……」

我看著遠方絲絲縷縷的煙霧,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預感——

衛凜一定在那里。

沒有猶豫,我翻身上馬,奔向烏達族部落。

濃煙遍布,殘垣遍地。

地上躺著一具具扭曲的尸體。

我遠遠地看見一個人,站在部落中間,手里提著一個頭顱,背影寂寥。

「衛凜!」

我策馬狂奔,迎著風喊他。

那人轉身,驚詫地望向我。

他在我跳下馬時扔掉手中的頭顱,穩穩地將我抱在了懷里。

我在他懷里喘著氣,突然又哽聲哭了起來。

「嚇到了?」衛凜手忙腳亂地給我擦眼淚,一腳把那個頭踢出去老遠,「不怕不怕不怕。」

我不說話,只是在他懷里哭,一直哭到睡著。

第二天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在一個客棧里,衛凜正坐在床頭打瞌睡。

「醒了?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他揉了揉我的頭。

我咬著牙狠狠捶他一拳:「下次不準裝死!」

他痛呼一聲,連連答應:「好好好,不裝死不裝死。」

我又踹他一腳:「也不準瞞著我任何事!比如重生。」

衛凜把腿伸出來給我踹:「只瞞了這一個。」

「是嗎?」我瞪他,「發帶和前世跟著我的那只鬼呢?」

「全都知道了?」

衛凜垂眸看著我,臉上全是笑意:「還真聰明啊。」

「那……」

他彎腰湊近我,鼻尖幾乎要抵著我的鼻尖,呼吸都輕輕淺淺地噴灑在我臉上:「你知道我心悅你很久了這件事嗎?」

我整個人頓時僵住,結結巴巴道:「我、我不知道……」

他輕笑一聲,直起腰:

「好吧,以后你會知道的。」

26

衛凜確實被埋在了雪下,但并沒有死。

他出來后迷了路,誤打誤撞走到了烏達族附近。

于是便順勢而為,在烏達族內潛伏近三個月,找機會在他們平時吃的水里下了蒙汗藥,夜間悄無聲息地割掉了首領烏木爾干的腦袋。

烏達族沒了首領,其余零散的部落便不足為懼。

皇上封了衛凜為臨安王,并命他帶兵剿滅其余部落。

走之前,他對我說,最多半年,他一定會回來。

他這次沒有食言。

大軍凱旋的那天,我站在城樓上笑著看年輕的將軍被眾人簇擁著歡呼。

一瞬間,他像有所感應似的,抬眸望向了我的方向。

我們隔著歡騰的人群對視,誰也沒有說話,卻好似勝過千言萬語。

而后,他突然揚聲高喊:

「謝含姝!」

人群倏然安靜下來。

他就那麼望著我,喊道:「要不要喜歡我一下?」

話落, 人群復又沸騰起來, 他站在喧鬧之中看著我笑,燦若星辰。

27

和衛凜成婚后的第七天夜里, 他依舊倒頭就睡。

我心底隱約有了個猜想——

衛凜, 可能不行。

第二天吃早膳,他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我便嘗試著開了口:「阿凜,你有什麼難處可以直接和我說,我們是夫妻,沒必要瞞著的。」

「真的?」他驚喜道。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我真說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就是……能不能再多給點銀子, 我身上就一堆銅板兒,他們老笑話我。」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 保持微笑:「可以。」

他歡呼著在我臉頰上親了一口:「阿姝真好!」

「沒有其他事了嗎?」我斟酌著開口, 「比如說那方面。」

他懵:「哪方面?」

「那方面!」

他更蒙了:「哪方面啊?」

「你就說你是不是不行?」我一鼓作氣地開口。

衛凜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

他咬牙切齒:「誰和你說的我不行?」

「我們都成婚這麼多天了,你倒頭就睡。」我有些心虛,「我懷疑也是正常的……吧?」

他站起身,「啪」的一聲抽走了自己的腰帶,隨手扔在椅子上,笑得讓我兩腿發軟:

「冷落了阿姝, 是我不對。」

……

我錯了。

我錯得離譜。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被衛凜弄醒后, 我氣得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他輕笑:「還有力氣咬人,看來還不夠。」

我嚇得松開嘴往后退, 瘋狂搖頭:「夠了夠了夠了。

卻被抓住腳踝拖回去,他欺身壓上,嗓音喑啞:

「阿姝既不滿前七日冷落了你,那今日便全都補回來吧。」

……

28

后來我才知道,因為前世親眼見我死于生產,他不愿再讓我走那一趟鬼門關。

于是找了大夫, 拿了個方子。

畢竟是讓男人斷子絕孫的藥,大夫叮囑他一定要喝七日, 并且不能同房。

坦白后, 他有些緊張地看著我:「對不起阿姝,我沒有征求你的意見……」

那種似要把身體撕裂般的痛我仍記得,現在還心有余悸。

但我覺得衛凜似乎比我更怕。

我前世經歷的苦難他都親眼見過。

所以他更怕。

怕我痛,怕我難過, 怕我流眼淚。

愛上一個人, 似乎總會多出很多顧慮。

有次我又夢到前世, 自己渾身是血躺在榻上,身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著想要爬出來。

醒后嚇得大哭。

衛凜徹夜未眠,抱著我一整夜都沒撒手。

我睡著后,他似乎出去了。

回來時身上還留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侍從告訴我, 他在那天夜里, 親手凌遲了沈清決。

我嘆了口氣, 鉆進他懷里:

「你為我好,我是知道的。」

衛凜這才松了一口氣,抱住我, 輕輕吻了吻我的唇角:「就我們兩個人,不會再有其他。」

「好,就我們兩個人。」

-完-

瘋狂的阿爾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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