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行:風月無恙否》第10章

他走后,父皇叫我進去,眉宇間難掩疲憊。

「你讓朕偏心你,你便是如此回報朕?太子是你兄長,是儲君,你以下犯上,還是用如此下作手段,你知錯了嗎?」

滿腔熱望瞬間化為冰冷。

我等了這麼久,等到的是這樣的結果。

我還指望什麼呢?

我抬眸,兩眼空空。

「父皇,我不懂我錯在那里,難道被陷害的人就該老老實實等著被害,一旦她反擊,就是大逆不道,就是罪該萬死嗎?

「若這世道就是如此,那就是這世道錯了。

「若這世道容不下我,那您就將我殺了,讓我還了父母生養之恩。」

我閉眸,仰起脖子,引頸待死。

父皇大怒:「你威脅朕?」

「父皇,小時候,您告訴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誅之……」

「那是對敵人,不是對手足。」父皇打斷我。

我沉默著。

手足狠毒起來,比敵人還可怕,畢竟敵人是無法這樣靠近我的。

父皇道:「給你一個月,尋找一個如意郎君,若不能,便接受你母后的安排。」

我躬身應是,渾渾噩噩地走出去。

父皇在身后道:「那一日,不是你母后,你不要怪她……」

他在為母后辯解。

可有什麼區別呢?

李承澤背后最大的支持就是母后,若沒有母后撐腰,他和趙端華敢如此嗎?

17

太子和趙端華的事情被人壓了下去。

但京城就這麼大的地方,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太子自閉東宮,韜光養晦。

趙端華整日哭哭啼啼,足不出戶,聽聞對出恭已經產生了陰影,不敢一個人去恭房。

而羅宸與太子反目,已經許多日不去東宮做太子伴讀。

一日,他不知受了什麼刺激,跑來公主府發瘋,砸了許多物件。

他指著我道:「沒想到你如此狠心惡毒,與你相識十六年是我生平之恥,若有來生,我寧愿從不認識你。」

我心如止水,只淡漠地命人不得阻攔,由著他砸。

待他砸完之后,再命人將成車的碎片拉到相府,并列了一張單子,上面清晰地列著東西的價格,合計幾萬兩銀子。

我只吩咐下人,若相府不賠,便將此事傳得人盡皆知,再告到京兆衙門去。

羅相不敢,說寬限幾日。

三日后,相府便大張旗鼓地將幾萬兩銀子送到公主府。

一路敲鑼打鼓,吸引了無數人。

羅家有意鬧大,想讓眾人看看我的貪財模樣。

我毫不猶豫地接了,并當場將銀兩分成三份,一份給京中育嬰堂養育棄嬰,一份給普濟院接濟病弱的老人,另一份則給了惠民藥局,給抓不起藥、看不起病的人提供一份助力。

這三份銀子一出,萬民皆高呼「公主千歲」。

相府的人灰溜溜地離去。

羅宸回去后就挨了一頓打。

他梗著脖子說自己無錯,離家之后便去喝悶酒,誰知回來路上被人蒙著麻袋打了一頓。

聽聞打得很重,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

相府一晚上都有大夫進進出出,連趙端華都不再拿喬,跑去相府問候。

我聽聞此事,若有所思。

想起謝無恙那雙發紅的手和手指節上的傷……

他打得應該挺用力的吧,畢竟賤人皮厚,他手一定很疼吧。

我命人給他一些藥膏。

他愣了一瞬,便紅了臉。

「殿下不怪我嗎?」

「怪你太護主嗎?你若不護主,就不是我的暗衛了,不過,你想不想換一個身份?」

謝無恙眸色驟黯,他單膝跪下,快速道:「殿下,我不要自由。」

我氣息微窒,他以為我要放他走嗎?

怎麼可能!

「那你可別后悔啊,謝無恙。」

「不會的,我永不后悔。」

18

這段時日,我心里前所未有地安寧,我明白了,自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欺負我的人不幸,我真的會很快樂。

但更讓我快樂的是,育嬰堂、普濟院和惠民藥局對我的感謝。

幼稚的涂鴉、文辭不通的感謝信,以及來自醫者的稱贊,讓我心里殘缺的一塊忽然變得豐盈。

原來跳出禁宮里的恩恩怨怨,我其實有許多別的事情可以做,憐貧惜老,關注民生,在閨閣之外,似乎有更廣闊的天地。

作為育嬰堂、普濟院和惠民藥局最大的善主,我帶著謝無恙常去這些地方轉轉。

那些人不求高官厚祿,只求衣可蔽體,食能果腹,病有藥醫,老有所養,幼有所護。

我此時才明白書中寫的那些道理。

【為國者以福民為本,以正學為基。

【天下順治在民富,天下和靜在民樂,天下興行在民趨于正。】

若民不富,則國不富。

若民不樂,則國不安。

若民風不正,則國不興盛。

那些曾經覺得晦澀的話,在此時忽然醍醐灌頂。

一連多日,我行程固定,每日早出晚歸,育嬰堂、普濟院、惠民藥局挨著轉一圈。

所以,在路上遇見了刺客的時候,我一點兒也不慌,不僅不慌,反而從容鎮定地指揮侍衛反殺刺客。

而謝無恙則將躲在遠處觀看的李承恩逮了個正著。

李承恩慌了。

「賤人,你放了我。」

「啪!」

我這一耳光抽得毫不猶豫。

「你打我,你敢打我。」

我不僅打他,我還要拖著他狼狽地進京。

我將他裝在一個麻袋里,拖著進京城,一路上讓所有人宣告這是我在路上抓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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