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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在上》第10章

大胤自本朝二圣并立,且皇太女主張男女平權后,幾次修繕律法,夫妻之間尊卑一致。

夫若身死,妻為主哀,反之亦然。

若是尋常人,死了發妻,夫君自當主哀,跪答親朋祭拜。

但裴景承是門閥之首,氏族家主,跪也只跪天子,便是儲君也受不起他大禮。

如今竟跪得這般坦然。

仿佛自己只是個尋常人家的鰥夫……

「霍將軍。」

一個下人將三炷香遞過來,輕聲道:「請。」

我茫然地接過香,低頭看了看火點,又瞧了瞧裴景承,最后望向那口棺材。

自己,給自己,上香?

我愣愣地沒動彈。

我不上,有人上。

身邊不知何時站了個素衣男子,接過香后,恭敬拜了三拜,將香插入爐中。

司禮的下人高唱:「一鞠躬。」

我:「……」

你還真鞠?

「二鞠躬。」

「三鞠躬。」

「哀主答禮。」

「不不不……相爺節哀,下官告退。」

那人哪敢受裴景承的大禮,慌不擇路跑出去了。

臨出門前,還不忘沉痛悲呼:「夫人一路走好——」

走什麼走?

我人還站在這呢!

「將軍,」下人走過來,「香快燒完了……」

三根香被抽走,插入香爐中。

司禮開口:「一鞠躬。」

我一動沒動。

那人是有眼色的,二鞠躬三鞠躬喊我,接著喊:「哀主答禮。」

裴景承望向我。

這是自我進靈堂后,他第一次與我對視。

淡然自若,波瀾不驚的一雙眼。

四目相對,他垂下眼睫,雙手執禮,一拜到地。

「……」我動了動嘴唇。

「您說什麼?」下人沒聽清。

「出去……」我冷著臉,咬牙重復,「出去——都出去!」

下人和司禮一溜煙跑了,我手臂一揮,大門瞬時關起。

隔絕外頭日光,靈堂陰森詭異。

我幾步走到裴景承面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裴景承幽幽抬眸。

「霍將軍,要干什麼?」

23

「起來!」

我把人往上拉。

「裴某主哀,應當跪著。」他不為所動。

「我活蹦亂跳,你哀個屁啊哀,起來——起來!」

我猛地發力,他如何能頂。

整個人被我帶著站起不說,身體還直直倒向我。

我下意識往后退,脊背卻撞上了什麼。

若不是他及時伸手,按住了后頭的墻,只怕整個人要壓在我身上了。

即便沒壓上,但他身形頎長,完完全全籠罩著我。

鼻尖近乎相貼,呼吸纏在一處。

那夜之后,再沒有這麼近地看過他。

他瘦了許多,纖肉消減,骨相更峻。

那股獨特的蘭麝氣息,像一根線,牽引著我的視線往他身上看。

脖頸、鎖骨,還有白衣之下,觸手可及的冰玉素體。

太香了。

香得蠱人……蠱惑人心。

鼻尖驀地被他的鼻尖點了一下。

唇齒相距不過一線而已。

「你可知,你背后是什麼?」他喃聲問。

香氣撩人,我喘了一聲:「……什麼?」

他又靠近一分,唇瓣仿佛擦過我的唇,卻又好像沒有擦過。

「是裴某亡妻的……棺材。」

棺……

棺材。

我驀然一驚,手往后一按。

后漆硬木,冰涼一片。

我「啊」了一聲,想把人從面前推開:「裴景承!」

在棺材上勾引人,他怎麼敢的?

但這一推,沒用全力,自然也沒推開人。

他眸色褪去妖嬈,變得清冷:「霍將軍來祭奠亡妻,裴某銘感五內,但霍將軍又何故動怒?」

「你還好意思說?」

我氣得不輕:「你弄的這都是什麼?我好端端在這里,沒死呢!你要哭喪要守寡,再等七十年也行!」

「我倒是想等,你給我機會嗎?你一心求死,我成全你,怎麼倒成了我的不是?」

他反唇相譏。

我火冒三丈:「你不用在這兒跟我陰陽怪氣!我告訴你裴景承,就算哪天我真死了,也絕對!一定!必須拉著你一塊去!」

「同生共死?」他冷笑,「你想,我不愿。」

「不愿也得愿!」我吼了過去,「不拉著你一起下地府,世間還有誰拴得住你這個瘋子!」

吼完這話,我一把薅住他的衣領,將人拉下來。

狠狠咬在他鎖骨上。

這一口,用盡全力,毫不留情。

回到帝都城后,我夜夜難眠、輾轉反側……與他的仇、與他的恨。

是宿敵,也是夫妻。

是對立,也是愛意。

積壓下的負面情緒在這一瞬間爆發。

而下一瞬,他強硬地掰起我的下巴,重重反咬在我唇上。

血腥氣混著他的,也混著我的。

錯開唇瓣,他吻在我臉頰,又吻上下頷,最后在頸上輾轉。

被啃咬時,我抓緊他脊背衣衫。

完了。

閉上眼,神智潰敗之際,只有一個念頭。

我算是,徹底完了。

……

束腰的革帶被他扯下,我撕開他白衫衣領。

蠻橫、急躁、迫切、粗魯。

不管不顧,理智盡失。

就在此時,大門被一把推開。

「你們在做什麼?」

岳池宴的聲音里滿是驚怒。

24

皮革束帶被重新綁回腰肢。

「裴景承。」抓住他為我束帶的手,定定看向他。

「沒事,」他聲音微啞,但很鎮定,「你先回去,我來處理。」

我不知道他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我自己都是滿頭紛亂。

他用手指梳順了我有些凌亂的頭發,低聲說:「走吧。」

我點了點頭,轉身開了門。

「霓珞。」他喊住我。

我回頭看他。

靈堂森森,他眼眸深處含著些晦澀的光:「你可敢承認,與我的夫妻名分?」

我:「……」

又是這個問題。

他第一次問時,我雖內心糾葛,也給出了決絕回答。

如今他又問。

我卻答不出來了。

拒絕不了,也承認不來。

他低笑了一聲。

慢慢拉回張開的領口,蓋住帶著血痕的齒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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