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你怎麼來做演員了?」
我說:「因為喜歡。」
殺青宴,我找到獨自抽煙的沈隨。
隔著一扇門,那邊是歡呼慶祝的人群,這邊唯他一人。
「你不開心嗎?」
他的另一只手還搭在護欄上,整個人懶洋洋的。
側著臉瞧我時,手中的那點火星子被他順手掐滅。
他問我:
「姜至,你是不是喜歡我?」
喜歡就像咳嗽,藏不住。
我瞬間啞了聲。
詭異的安靜下,他的目光滾燙,掃過我的臉和身體。
他嗤笑聲:
「學妹,說真的,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這個稱呼瞬間把我拉回那段苦澀的青春期,暗戀空谷,永無回音。
我追逐了一整個青春的人,就站在我面前。
以一種溫柔又殘忍的口吻,和我說:
「我們沒結果的。」
我說:「哦。」
頻繁地眨著眼睛,忍住眼淚。
5
回到家,沈隨不在。
我開著燈站在客廳,目光一寸一寸掃過這片空間。
這只是他無數房產的一處,我偏執地稱這里為「家」。
以前的我,最喜歡坐在沙發那里等沈隨。
他回來的時候,我可以第一時間迎上去。
可是他說,我好黏人。
門突然開了。
沈隨彎下腰拿出雙拖鞋,皺著眉。
視線落在我的腳上。
「怎麼又光著腳在地上踩?
「你去哪了?」
我沒同往常一般上去抱住他,踮著腳親親他的下巴,黏糊糊地說我好想他。
沈隨微微瞇起眼。
似是有些不快,快步走過來把我打橫抱起。
「地上涼。」
沈隨垂下眼看我,笑著道:
「不高興?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今天在忙。」
我從他的懷抱里掙開,忍不住自嘲地笑。
他甚至不知道我和他出現在了同一場活動里,被路梨頂掉的人就是我。
沈隨很是不理解地看著我,語氣淡淡。
「這些天我太慣著你了。」
他有些疲憊地捏著眉心。
我看著他,心臟一陣鈍痛。
一扇本就不為我開的門,再敲下去確實不禮貌。
「沈隨。」
這個我喊過無數回的名字,從今天起,與我再無瓜葛。
「婚約作廢吧,你自由了。」
沈隨的動作一僵,眼神冷冽,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表情有多難看。
一字一頓,近乎咬牙切齒般:
「你說什麼?」
6
我是個很少生氣的人,過分強烈的情緒會影響我的思考。
但是這一刻,我很難免地被勾出點怒意。
「我說你從此自由了,聽不懂嗎?」
我自認為和沈隨的交往還算體面。
我再喜歡他,也沒有做出過死纏爛打的行為。
戀愛之前,和他接觸最多的時期是大學,就連制造偶遇我都很克制小心,不會讓他有絲毫不快。
所以,我給這段戀愛定性的是我想要,然后我爭取,我得到。
再如何都不至于到怨恨彼此的地步。
沈隨沒說話,目光久久地頓在我臉上。
許久以后,他忽然笑了聲。
「姜至,你今天不太冷靜。
「等你冷靜下來了,我們再聊。」
他把隨手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抽走。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沈隨的腳步聲漸遠后,四周靜得讓人心慌。
黑夜仿佛在無聲流動,死一般的靜謐禁錮著我。
我忽然泛起點惡心。
又是這一招。
在我忍耐到極點,情緒快要爆發之際,沈隨輕飄飄地留下一句讓我冷靜。
他就可以置身事外。
我曾經癡迷沈隨這一點,處事游刃有余,永遠一副清貴公子的模樣,好像沒有什麼他不能做好。
不管牌桌上的人是誰,他永遠只按自己的規則出牌。
說到底,這麼多年,我在他心里什麼都不是。
甚至可能,我壓根沒資格和他同一桌。
7
我緩了一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機械式地洗漱完,卻始終睡不著,感覺自己像塊干癟的海綿。
擠不出一點思考的能力。
估摸著是凌晨四點鐘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我心急如焚地撲過去看。
像是急著證明什麼。
上頭跳動著的是周姐的名字,不是沈隨。
我盡量表現得和往常一樣,聲音放得很大,用來掩蓋我情緒低落的事實。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你和沈隨被拍到同日出入多個地點,那麼巧。」
我握緊手機。
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緋聞,但周姐從不多問,火速澄清發辟謠公告。
這次怎麼——我心里咯噔一下。
「安排團隊澄清一下就好,怎麼還給我打電話呀?」
那頭的聲音嘈雜,顯然是還在忙。
「事態有點控制不住,路梨那邊下場引導輿論,公司賬號和你的個人博都淪陷了。
「你安撫下粉絲吧。」
我應下來后,周姐急忙掛了電話,想來是去找解決辦法。
登上微博,不斷跳動的消息讓我的手機短暫地卡了十幾秒。
我最新一條微博的評論區已經從粉絲的夸夸變成了攻擊性極強的辱罵。
【你想知三當三?你是真的賤,可惜沈總看不上你。看他對路梨那麼好,你是不是嫉妒死了呀?】
【你要是演戲有這個演技早拿獎了,倒貼都沒人要的賠錢貨。】
【你害得路梨好傷心,你真該死。】
……
我有些茫然,在搜索框輸入了路梨兩個字。
路梨 V:很難過,回國之前看過你的采訪,還想著向你學習。沒想到人品如此低劣,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呢?人怎麼可以壞到這種地步,我想不明白,難過得哭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