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桑榆》第10章

喪尸在后面追。

我連滾帶爬抱著包包四處亂躲。

一陣手忙腳亂后,幾個大男人終于把喪尸敲死了。

手電筒齊齊照在我身上。

「靠,這兒怎麼還有人啊!」

14

我大概有三個月沒見過桑榆之外的活人了,一時之間很有些不習慣。

但聊了幾句后,我就確定這批人沒有惡意,互相交換了一下情報。

「你怎麼會一個人來人民醫院啊?」他們問。

「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我跟我朋友。」我拉開背包,把幾支破傷風和其他一些藥給他們,「你們見過他嗎?」

他們接過藥,彼此交換了眼神:「剛才那動靜是你朋友搞出來的?」

我點點頭。

「沒見著人,但聽見聲了,往那個方向去了。」他們指了指東邊。

我眼前一亮:桑榆還活著!

東邊是中醫館,也有個大廳。

我當即要走,可是他們攔住了我。

「我勸你還是別過去了,那里喪尸挺多的。你一個姑娘家,過去又能干什麼。你還是跟我們先回基地,再聯系你朋友好了。」

我停下了腳步,有些驚詫地望著他們。

打頭的眼神閃爍:「那陣仗挺大的,你朋友可能兇多吉少……他要真平安無事,肯定也早走了,不會在原地等你。」

我迎著他們關切的眼神,一陣恍惚。

……離開……桑榆?

對啊,我怎麼從來沒想過。

這不是我一直祈求的嗎?

他們有一群人,手里有家伙,基地在附近。

我可以……跟著他們走啊。

桑榆,那可是個變態。

不止是個簡單的變態,他還是個變態殺人狂。

他親口說,他要殺我。

不,他憑什麼殺我?

難道他那些注視中,并沒有包含欲望和愛意,只是單純地把我當做……獵物?

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

不行,得找他問個明白。

「不了。」腳步重新邁開,我拒絕了他們的好意。

「誒你……」

「他走不了,藥在我手里。」

我攥緊了褲兜里的破傷風針,急匆匆地把他們丟在腦后,往東邊跑去。

【我做的沒錯。他救過我的命,我不能丟下他。】

借口。

【桑榆的戰斗力吊打他們加起來所有。六個大男人搞不定一只喪尸,桑榆走不出去他們也走不出去。】

借口。

【而且桑榆也不定就是殺人狂了,他注視了我三年,但不也沒動手嗎?他一定是在開玩笑,他嘴里沒一句真的。】

全都是借口。

擔心也好,憤怒也好。甚至恐懼,都是假的。

帆布鞋踏過血肉與尸塊。

——那是我想見他。

 

我闖出漆黑的通道,發現情況確實不妙。

這里站滿了喪尸,倚著連廊圍成一圈,聽見腳步聲,直勾勾盯著我。

空氣里漂浮著奇怪的味道,很熟悉。

我也不知怎麼的,腦袋一熱,竟大著膽子上前,低頭張望。

漆黑的大廳里有一星半點的火光,看了一會兒,才辨別出那是香煙。

背后是一道熟悉的人影。

他拎著三棱軍刺,站在尸山血海里,嘴里叼著一根煙。

半點不像正在一間充滿危險的醫院里,反而像是街頭巷陌,安靜而耐心地等什麼人。

注意到樓上的動靜,他抬頭。

對上我的視線,他嘴角輕輕挑高,鏡片后的眼睛一彎,似乎心情很好。

我鼻尖一酸,憑空生出一股委屈。

笑什麼笑?我半點也不好過。

周圍的喪尸向我襲來,去電梯的路已經被封死了。

「姜月。」黑暗中傳來桑榆沉穩的聲音,「跳下來。

我悚然一驚。

這……這可不是普通的一層樓!

「跳下來。」桑榆沖我張開了雙臂,「我在這里。」

我在這里。

僅僅這四個字,我心底里便驀然生出一股底氣,攀著欄桿跨過了防護玻璃,在喪尸夠到我之前,松開了手。

短暫的失重后,我落入他懷中。

溫暖、堅實、生機勃勃又滿是鮮血的懷抱牢牢接住了我。

「抓住了。」他在我耳邊輕聲呢喃。

隨即抽掉了唇間的香煙,瀟灑一彈。

香煙落地,火光沖天。

整個大廳燒起熊熊大火, 沖我們襲來的喪尸發出痛苦的尖嘯。桑榆卻牽著我的手從容地推開安全通道,把大火丟在防火門的背后。

看著身前那道寬闊的背影,方才半個小時的極度恐懼退去。

我知道那雙眼睛又在注視著我了。

他還……緊緊抓住了我。

強大、凌駕于一切之上的存在……

我安全了。

15

經過高強度的奔波,我倆的狀態都不好。心照不宣地在密閉的通道里坐下,互相交流了一下情報。

桑榆的敘述很簡單:「我被尸群追著,一路逃到了這里。」

我想起剛才大廳里滿地的殘肢:「誰追誰啊?」

「當然是……有人追我啊。」桑榆眼皮子一撩,意味深長。

我冷眼相對:「剛才我遇到一群男人,全副武裝,都不敢來東邊。」

「是挺危險的。」桑榆倚著墻,頹喪的侵略感。

「你對這兒很熟?」

「沒有。」

我冷笑一聲。

「剛才我在你家樓道里聞到一股味兒,一時之間沒想起來是什麼,直到在大廳再次聞見——」我瞄了眼安全門外的熊熊烈火,「這不是汽油嗎?」

「嗯?」桑榆的嘴角輕輕挑高,「你想說什麼?」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從把我關進診室里獨自消失,到藥房里散落的破傷風針,再到門外那把顯然有備而來的火。

半個小時里,我的波折和收獲都太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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