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分手那天,雨下得很大。他就那麼看我半晌才緩過神來,露出一絲苦笑:「外婆走了,不需要我了是吧。」
沒錯,當初跟他在一起,就是因為外婆生病,我負擔不起手術費用。
那時候盛成周說:「跟我在一起,費用我來付。」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那個曾經溫柔無比的少年終是沒忍住撕心裂肺:「何描,我這三年的真心都喂狗吃了嗎?」
三年后再見,他是商界聞名的盛氏少總。
我戴著大大的口罩,將自己隱匿于帽檐之下。
擦肩而過,他冷漠疏離地笑著問我:「您貴姓?」
1
臺里今天上下都忙得一團亂,據說是有個大人物來接受專訪。
我到臺里實習剛剛兩個月,還不是太熟悉,只能問帶我的張姐:「以往每次專訪也沒有這樣慌亂啊,到底是個多大的人物?」
張姐是臺里的老人了,此時正手忙腳亂地指揮著:「快把臺本給王哥送去,時間太緊,讓他抓緊看一下。」
七嘴八舌地指揮半天,才有空回我的話:「大人物是肯定的,以前采訪我們都是約好了,一切都準備好才開始的,這次人家是忽然找過來的,臺里之前也請過,但是沒請動,這次不知道怎麼,竟主動找了過來,就今天一天的時間,這不臺里上下才趕緊張羅著嗎?」
哦,是這樣啊。
我舉著手里的背景板問:「張姐,這個放哪里?」
「就放在椅子正后方,讓鏡頭正好拍進去。」
「好的。」
于是我一米六的身體,頂著個接近三米的背景板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椅子那邊,剛把背景板放下,就看見原本坐在那里看臺本的主持人笑意盈盈地站了起來:「盛先生,您來了。
」
我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來人穿著修身筆挺的西裝,架著副細邊黑框眼鏡,舉手投足盡顯斯文。
「你好。」
聲音略顯低沉,配上他溫和又禮貌的笑容,引得在場許多小姑娘竊竊私語起來。
「我去,這麼帥的嗎?」
「這就是盛氏總裁,這麼年輕?我以為是四五十歲的地中海呢。」
這幾個大多是前兩個月跟我一批進來實習的,對這些商界精英知之甚少。
我在背景板旁邊攥緊了拳,腳像是焊在了那里,一步也動不了。
張姐見人到了,趕緊把現場該歸位的歸位,一切打點好了,大概才注意到冒充著背景板的我。
在臺下使勁朝我揮著手:「下來,下來啊你。」
我低著頭,讓整張臉都埋在口罩之下,強裝鎮定地與他擦肩而過。
主持人正在同他寒暄,他應對自如言笑晏晏,只是我路過時正巧他抬手整理衣袖,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我。
我下意識往旁邊側開了身,躲開了他過來扶著的手,他看我一眼,不動聲色地說了句:「抱歉。」
我默默搖搖頭,趕緊弓著身跑了下去。
2
采訪一切順利,收尾階段的時候,他看向助理那邊。
助理懷里抱著一只貓,大概人多嘈雜,它顯得有些害怕,一直不安地叫著。
盛成周擺擺手,助理把貓送到了他懷里。
萬物有靈,剛剛還躁動不安的小貓,到了他懷里瞬間變得乖巧。
主持人瞧著有意思,恭維他:「盛先生還養了只貓,如此乖巧,果真是有愛心的人士,它叫什麼名字啊?」
盛成周低垂著眉眼也能感覺到他的溫柔,他輕輕給那只貓捋了下毛,笑著說:「它就叫小貓。
」
主持人順著他的話接下去:「真是個可愛的名字。」
縮在角落的我聽到這兩個字心里驀地一顫。
小貓,他以前總是這樣喊我。
「小貓,我去打會兒球,回來給你帶冰淇淋。
「小貓,我新學了個魔術,特別厲害,變給你看。
「小貓,我慘了,我墜入愛河了。
「小貓,我受傷了,你哄哄我唄。
「小貓,別哭,我陪著你。」
那些回憶像舊日影像般不斷從我眼前閃過,一幕幕一幀幀都在提醒著我,自己到底失去了個多麼好的人。
「何描,何描。」
直到旁邊人用力晃了我一下,我才回過神,張姐在幾步開外喊著我:「何描,叫你好幾聲了,想什麼呢,去把那臺機器搬到前面。」
「嗯。」我恍然地點點頭。
機器又重又不好拿,我拖著龜步前進,好不容易放在了舞臺正下方,一抬頭,卻對上了一道晦暗不明的目光。
盛成周坐在那里,眼神像是無聊地巡視著,我趕緊龜縮著低下頭。
不知道剛才張姐喊我的名字,他有沒有聽到。
我沒忍住又看了一眼,他已經看向別處。
3
大人物們采訪完一抬腿就走了,留下我們這些實習的小雜工收尾。
全都收拾好之后,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張姐笑著招呼大家出去吃飯,她請客,我沒什麼心思,就說家里還有事,她也沒勉強。
一行人笑呵呵地出了門,我在樓上最后檢查一遍,確認沒什麼失誤的,然后才熄燈下樓。
電梯到了一樓,門剛打開,卻看見盛成周站在那里。
我迅速低下頭,想裝作沒看見。
路過他身旁時,卻被拽住了手臂:「你好,你是這里的工作人員吧?白天我們見過。
」
我慌亂中點了點頭。
他語氣依舊客氣:「我有一只小貓,它的項圈好像落在了采訪室那里,可以帶我去找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