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叔。”他說,“其實我沒有在光受欺負,秦叔叔幫我了。”
秦懿安從剛剛那上級說話的時候就聽出來了,秦越源居然給學校打了電話,自稱是席貝的家長,不允許余天宇這個敗類欺負席貝。
秦越源……真的是一個冷漠的人嗎。
如果那麼冷漠,為什麼會守蘭薇守了十幾年,感情卻一如當初呢。
“嗯,”秦懿安頓了一下,“我把錢還他了。”
秦懿安其實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但是他現在算是超額完成了任務。
他向秦越源證明自己的決心無比堅定。
席貝輕輕地“啊”了一聲。
父子兩個人都一樣的倔強,卻也一樣的專情。
即使秦越源無法理解為何秦懿安會愛上席貝,他卻能理解“愛”的這一份心情。
“好了。”秦懿安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停留,“團團,我們走吧。”
“走?”席貝微愣。
“走。去約會。”
*
臨近寒假,也臨近春節,無論是哪里人都不少,街上人流攢動,到處都有小商販在叫賣,有賣糖葫蘆小吃的,有賣紅燈籠春聯的,福字在街上飄了滿天。
學校周圍最多的是江家開的商場,他們家的規模最大,而且每到一個節日,就立刻推出相應的活動,非常吸引人。
停車的時候,席貝抬起頭辨認了兩秒,即刻眼睛就亮了。
“安安,”他笑瞇瞇地說,“是這里誒!”
秦懿安替席貝解開了安全帶,一點也不意外:“是。”
這里跟上次來的時候沒什麼變化,然而兩人的狀態卻已經大不相同。
秦懿安兜里不知有多少個五十塊錢,終于不再需要為了幾朵玫瑰去彈鋼琴‘賣藝’。
如果他想,這里的一切都可以是席貝的。
秦懿安身上的大衣妥帖瀟灑,就是總讓人感覺不太保暖;席貝伸手細細地替秦整理好了,才仰起頭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走吧。”
兩人的手在衣服底下牽得緊緊的,一絲一毫都沒有松開。
他們似乎有著不約而同的默契,在金街上來回走了兩趟,都快要被各種各樣的花給淹沒了,卻始終沒有發現上次賣花的那對母女。
席貝觀察了一會,才略微皺起了眉,不得不有些沮喪地扯了扯秦懿安的袖角:“安安,沒關系的,實在找不到就算了。”
偌大的京北,都不知道有多少個商場,怎麼能確定他們想找的人就一定在這里?
找一對賣花的母女簡直如同大海撈針一般,別提有多難了。
秦懿安當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
然而他卻始終抿著唇,仔仔細細地望著周圍,聽到席貝的話之后輕輕地“嗯”了一聲。
目光所及之處都觀察過了。
都沒有。
再逛金街也沒有什麼收獲,兩人便沒別的辦法,只能從商場的側門進去。
然而,在秦懿安為席貝拉開簾子的時候,卻忽然聽到席貝輕輕“啊”了一聲,頗有些驚喜的樣子。
在商場與金街的接壤處,這里風小,也沒有那麼冷,賣東西還不會被保安給趕出去。
“找到了,”席貝說,“找到了!”
秦懿安猝然回頭。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找一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席貝卻會很雀躍,他整個人埋在毛茸茸的小毛領子里,像極了一只漂亮的小動物,眼睛亮晶晶的朝外望。
這對母女顯然也對秦懿安和席貝有印象。
那位母親怔愣半晌之后,突然抬起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們是……”
是那個曾在七夕節,好不容易才拿到錢來跟她買三支玫瑰的兩個男孩。
只是一段時間沒見,她沒想到他們竟然已經變得這樣、這樣厲害了。
她身上穿著一件一看就有年頭了的玫紅色棉襖,盡管有些干枯的頭發被梳理得整整齊齊的,但整個人卻還是有些無法遮掩的疲憊和老態——或許是因為太冷太累了。
然而,她懷里的小女孩卻如同之前一樣,白凈的小臉埋在媽媽的懷里,身上穿著一件嶄新的小羽絨服,還有冰雪女王艾莎的靴子。
秦懿安上前,掃了一眼她腳邊堆了兩大盒子的花,平靜道:“花怎麼賣?”
那母親趕忙道:“九塊九!九塊九一支……”
她似乎是注意到兩個人從外面金街過來,沿路必然是看到了許多賣花人,心中對自己的價格有些不自信,捏住了自己的衣角,有些囁嚅道:“我的花都好種,回去能活,我自己家里種的,今年收成不好,賣不到錢。”
小女孩似乎也醒了,她懵懵懂懂地從母親的懷里探了一個腦袋出來,頓時“咦唔”的叫了一聲:“……鍋鍋。”
喊的是哥哥。
“我們全要了。”秦懿安說,“一共多少支。”
“一共一百二十支……全、全要了?!”
這母親震驚了,她被這天降下來的餡餅砸的快要呆滯住,盡管不想相信,但還是忙開始收拾花束,將手中的小女兒放下來。
她包好了兩大捆。
然后舔了舔唇,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這、這太多了,您兩個人回去種嗎?”
“嗯。
”
席貝笑了一下,蹲在地上跟那個依戀地靠著他的小姑娘揮了揮手,然后才抬頭:
“您帶女兒早點回去休息吧。”
秦懿安將玫瑰給抱起來,然后遞到了席貝的懷里,之后才沖著那位母親晃了下付款的頁面,淡聲道:“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