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獨自漂泊到金洲,是樓興第一個對他伸出手。
他們一起挨過餓,挨過打,生病了也是彼此一起熬過來。
在金洲的那幾年,他是把樓興當親兄弟看待的。
“我說了,別攔著我!”
樓興沖著修重大吼。
修重試著把他勸下來。
“軍隊遠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你又知道?你去過?!”
見修重沉默,樓興用力掙開他的手,“別人怎麼看我都無所謂,唯獨只有你不能看不起我!”
“我沒看不起你!”
修重死死抓住他的手不放。
一來二去,樓興壓著的怒氣爆發,突然抽出一把軍刀朝修重的手揮過去。
殷紅的血瞬間染紅了衣袖。
巷子里的空氣凝滯了。
樓興看看手里染血的軍刀,不敢置信地看向修重手臂上的傷,想問他為什麼不躲開,是沒注意到,還是明知會受傷也要阻止他?
想到后一種可能,樓興心煩意亂,完全無法再思考。
他用力掙開修重的手,狼狽地跑出了巷子。
血從袖口滑到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修重看著他離開,直等到看不見才轉身離開。
巷尾,扒著墻角偷看的老金三人怒了。
池樹氣得胸悶:“那個樓興真不是個東西!昨天那好兄弟的模樣都是裝的!”
老金第一次看到修重吃虧,也是憋著難受。
“不見得是裝的,樓興可能確實希望修重過得好,只是不想修重過得比他好而已。”
說到底就是嫉妒心作祟。
老包:“小修看起來好難過,你們誰去安慰安慰他?”
三人面面相覷。
老金:“我嘴笨,不行。”
池樹:“我更不行。”
老包:“別指望我啊。”
說完,三人又同時把目光放到了對面同樣在偷看的溫默身上。
等修重離開,三人立刻跑向了溫默。
池樹一臉難過:“哥,你看修哥他——”
“自作自受。”
溫默揣著外套口袋,神色冷漠。
池樹:“……”
才說半句就撲街了,池樹不甘心地對老金使了使眼色。
老金清了清嗓子:“哎呀,那個傷口挺深啊,不知道會不會留疤痕。”
溫默腳步一頓。
老包一臉認真:“從當時刀的距離和角度來看,這傷口不趕緊處理,90%會留疤,萬一切到神經那可就——”
溫默皺眉。
見溫默有反應,池樹急忙接話:“留疤可不好啊,畫畫都不好看了,坑坑洼洼逼死強迫癥啊。”
老金:“那可不是?”
“身上的傷還是小的,最主要是心里的傷。”
老包笑嘻嘻的,“我看我們合資給他找個善解人意的omega,療愈療愈小修受傷的心吧。”
這話剛說完,就被溫默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說找什麼?”溫默聲音冰冷。
老包被他殺人的眼神嚇的,被自己的口水噎住。
“我就、我就隨便說說。”
經過街尾時,溫默停下來看向排在驗血那一隊后面的樓興,又抬頭望向大樓外巨屏上的征兵廣告,眼前閃過巷子里修重堅決的態度,和昨晚在地下車庫時那些不良說的話。
【他以前頭發擋著臉……就記得有一條很大的疤……】
【軍隊遠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可如果修重改造過,為什麼他的瞳色沒有變化?
回到酒店,溫默在修重的房間沒找到人,只在茶幾上看到了一點染上的血跡。
他帶上包扎用的東西,去了樓頂。
樓頂做了一部分的防護網,很多地方已經氧化破裂。
修重左手手背上的血已經干了,叼著煙坐在半高的圍欄上,瞭望一個方向發呆。
溫默順著方向看過去,不出所料是征兵點的位置。
他跳上圍欄在修重邊上坐下。
“把外套脫了。”
“不用。”
修重聲音很低,“讓我一個人靜靜。”
可溫默會聽他的話,那就不是溫默了。
手臂上突然傳來刺痛,修重回過神。
溫默直接撕開他衣袖上的破口,正在用酒精棉清創。
修重避開:“這點小傷不用管。”
“你要是忘了合同上的條款,我可以幫你想起來。”
溫默把他的手拉回來,繼續處理傷口。
修重心煩意亂,實在沒心情斗嘴,見他堅持就隨他去了。
傷口確實很深,但基本已經止血了。
溫默幫他纏好繃帶,見手邊放著一盒煙,隨手取出一支夾在指間。
左右沒看到打火的,溫默懶洋洋道:“喂。”
修重:“嗯?”
溫默湊近一些,就著他的煙頭點煙。
修重從他微垂的雙眸看向修長漂亮的手指。
連指甲都修剪得很圓潤,確實是這人完美主義還強迫癥的作風。
溫默對著他的煙頭猛吸了一口,猝不及防被嗆到。
“咳咳咳——”
修重來不及躲,近距離被一口白煙糊一臉。
“咳咳咳——乖乖問我要個打火機會死?”
溫默夾著煙,沒事人似的望向遠處的征兵點,那里熱鬧得像末日來臨前的狂歡。
“熱臉貼了冷屁股?”
修重叼著煙,面無表情:“我已經很難過了,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溫默認真地想了一下:“那種屁股也貼上去,你真不挑。”
修重:“……”
有一搭沒一搭的懟了兩句后,兩人都沒再開口。
“咳咳咳——”
“咳咳咳咳——”
“咳咳咳——”
修重:“……”
溫默抽一口就咳嗽一陣,咳完接著抽,接著咳,一直咳一直抽,存在感實在太強,修重想獨自傷感一會兒,奈何連個氣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