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為了保護我跟他打了起來,可她根本打不過男人,被推倒在地額頭磕在爐邊,鮮血直流。
妹妹嚇得犯了病,我將毛巾塞進她的口中,又捆綁住她的手腳,擔心她傷害到自己。
男人就在一旁冷眼看著。
「治不好就不要治了,都花多少錢了?還這個樣子?生女兒果然就是賠錢。」
可在北大荒的時候,他分明說過以后會對母親好,會給妹妹治病。
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
唐老師似乎聽見了家里的動靜,跑了過來,她扶起母親怒斥著眼前的男人。
「國泰!你混蛋!」
可他就跟沒事人一樣,翻箱倒柜后便出去了。
母親醒來后,唐老師抱著她痛哭,勸說母親跟男人離婚。
可母親卻摸了摸肚子,說肚子里的孩子快要生了。
弟弟,早產,險些母子雙亡。
在得知自己有了兒子后,那個男人又回來了,跪在地上,又一次發誓。
我只覺得聒噪和惡心,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妹妹茉莉的病情也在那段時間惡化了,時常犯病。
母親臥床休養,一旁的弟弟嗷嗷直哭,我向老師請假在家幫忙。
男人說要帶妹妹去醫院,結果傍晚的時候卻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了。
妹妹被男人弄丟了。
「你再說一遍,茉莉怎麼丟的?你是故意的吧?那可也是你的血肉!」
母親氣得要打男人,可身體虛弱的她根本下不了床。
「街上人多,走散了,我都已經找到天黑了,一天沒吃飯。」
母親氣得暈了過去。
可男人還喝得下去酒,吃得下飯。
他看了眼兒子,開心地笑了。
9.
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卻不見妹妹的身影。
我慌了神,汗水滲透了衣衫,偌大的西安城,如同一座吞噬人的磚瓦叢林。
出門時,母親急哭的模樣如印眼眸,我一邊跑一邊呼喊茉莉的名字,可聲音卻如同沉入湖水的石子,激不起半點漣漪。
摔倒了,也顧不上疼,繼續跑。
可躲閃不及,被一輛自行車撞到。
那一刻,我又一次感受到了無助,而與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想比,沒了憤怒與自責,因為多了另一種令我窒息的情感。
絕望。
我號啕大哭起來,引來了路人的圍觀。肇事的男孩嚇壞了,在旁邊一直道歉。
我其實并無大礙,只是情緒崩潰,那人卻背著我去了醫院。
檢查結果只是受了擦傷,用了碘伏。
「我叫李青山,住在西大街,如果你有事,就來找我……」
他靦腆地說道,臉頰有淺淺的酒窩。
我說自己的妹妹丟了,他便騎車載著我尋找。
他發動了自己認識的所有人,一時間滿大街都喊著妹妹的名字。
那一刻,仿佛天空的烏云散去,一道陽光暖暖灑在了我的身上。Ӱȥ
夜深了,妹妹依然沒有找到。我哭腫了眼睛,他將我送到了家門口。
我不敢回家,可又擔心母親。
我跪在地上,祈求天上的星星,祈求變成星星的舅舅,祈求「娘家人」們。
可那些一閃一閃的星星并沒有回應。
「海棠?你在這做什麼?快回家,你妹妹找到了。」
那一瞬,如久旱逢甘露,亦如沙海遇綠洲。
可家里卻是一片狼藉,我有了不好的預感。
茉莉徹底傻了,她神志不清,胡言亂語,精神失常了。
原來是母親以死相逼,如果男人不找到茉莉,她就用剪刀了結自己和弟弟。
男人這才在傍晚帶回了茉莉。
這個禽獸竟然把茉莉一個人丟在了城郊,我無法相信茉莉經歷了怎樣的孤獨與絕望,那不是我的經歷所能比擬的。
「她是你的女兒啊,她才幾歲啊,你為什麼要遺棄她?她有病你不知道嗎?」
可男人卻責怪我怎麼能這樣跟自己的父親說話,說我小,什麼都不懂,他有苦衷。
「呸!我沒有你這樣的父親!」
臉上一陣火辣,我被男人扇倒在地。
10.
母親要離婚,可男人不同意,他們是事實婚姻,想要離婚,需要先辦結婚證。
男人不配合,母親似乎只有逃走這一條路。
可她要照顧弟弟和已經精神失常的妹妹,無形的枷鎖將母親牢牢拴住。
居委會和婦聯多次調解未果,為了讓我不受影響,唐老師讓我住到了她家。
再后來,我成了唐老師的養女,男人的堂弟則成了我的干爹。
因為本是男人口中的賠錢貨,在這件事情上,他沒有阻攔。
我如愿隨了母姓,從此李海棠替代了趙海棠。
我開始能吃得飽,也穿得暖,如同換了一個人生。
可是,我并不快樂。
因為我的生母依舊遭受著磨難。
一街之隔,卻宛如天塹。
后來,我摸清了男人出門的規律,會偷偷去看望母親。
每一次,母親都說她沒事。
可母親身上的那些細節又在真實訴說著另一個故事,他時不時就會打母親。
因為擔心母親會被男人打,也擔心精神失常的茉莉出事,我的學習成績開始直線下滑,唐老師為此每晚都要給我補課,可效果甚微。
我的心理和精神似乎出現了問題。
我怕自己變成茉莉那樣,我還沒有救出母親。
幾天后,我竟再次遇見了李青山,他問我身體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