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顯然不只是關節有點痛。
劉姨的手腕神經質的痙攣著,夏野能夠看見她皮膚下的血管正在微微跳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身體里蔓延,沿著血管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或許是夏野的視線太明顯,劉姨明顯不自在了起來,她一把捂住自己的手背,說:“沒事,你別擔心。”
“真的嗎?”
夏野靜靜的問,他抬起手指,指向劉姨的手腕處,黯淡的皮膚之下,已經鼓起了一個大包,隱隱泛著血色。
“劉姨,你手上剛剛還沒有這個。”
劉姨垂下了頭:“都跟你說了,風濕病犯了就是這個樣子……”
夏野嘆了一口氣:“劉姨,你從小看著我長大的,為什麼還要瞞著我?”
他不再隱藏什麼,從口袋里掏出了折得四四方方的海報,在劉姨面前攤開,認真的說:“劉姨,我是信任你才問你的。”
夏野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劉姨的神色。
“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
海報是破局的入口。
它飄落在他的腳下時,夏野便隱隱猜中了事情的脈絡。
這場所謂的時間循環,對于外星生物而言只是一場游戲。
它設計了故事情節,在各處埋下了線索,只等著他去解謎。
這海報就是它給他的第一個線索。
傲慢。徹頭徹尾的傲慢。夏野幾乎要冷笑起來了,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外星生物,明明是連語言都沒有的生物,卻不知為何認定自己是世界的神,要做人類的主宰。
這個游戲顯然是對他的一種輕視,它不將他視為對手,只是通過這樣的方式,給他一個爭取成為它的對手的機會。
夏野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在某種意義上,他是越挫越勇的類型。
越是被這樣輕視,他越是想從暗處把那東西揪出來,讓它付出應有的代價。
夏野撫平海報上的折痕,將它慢慢推至劉姨面前,一字一頓的說:“劉姨,我知道你去過這里。”
劉姨臉色一變。
海報上是她無比熟悉的圖案,兩周之前,她曾經去這個教堂參加過一次禮拜。
從那之后,她總是覺得疲憊,好像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兒一樣。
她狠下心去看過一次醫生,地下診所高昂的診金花費了她小半個月的收入,卻什麼都沒有看出來。
不過幾天而已,劉姨已經覺得癥狀越來越嚴重,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的手指開始不聽自己使喚,總是忽然抽筋,亦或是沒辦法自如的活動。
她是做小生意的人,每天要包上千個餛飩,手指不靈活非常影響她的生活,最近這幾天,她感覺自己的餛飩攤生意明顯變差了。
好幾個顧客來了之后,都說沒什麼胃口吃東西。
她覺得著急,每天每天的思考著到底該怎麼辦,辦法想了不少,卻沒有一個有效果的。
昨天下午,攤位上來了一名顧客。
那是個非常神秘的人,穿著一身黑色,筆挺的燕尾服,襯衫的口袋里別著一支玫瑰。
玫瑰是正紅色的,嬌艷欲滴,襯托得他的白襯衫像是會發光。
那個顧客神采奕奕,跟平時的熟客完全不一樣,臉上沒有一點十二區居民會有的困窘。
他極有風度,說話時非常禮貌,問她:“您最近是不是遇見了什麼麻煩?”
劉姨是不愿意對別人提起自己的煩惱的,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當這個男人問她的時候,她所有的戒心都消失了。
她在桌前坐下,跟他說了很多很多。
從她的過往到現在,一直說到她逐漸僵硬的手指。
“萬一我的手越來越僵,以后動不了了怎麼辦?”劉姨擔心的問他,“我是靠擺攤為生的,這樣下去,我會失去生活來源。”
她還記得那種感覺。
溺水般的感覺,一陣陣失重感從腳底往上蔓延,有什麼東西從她的頭頂落下,密不透風的包圍了她,她無法呼吸,看不見光芒,覺得肩膀上沉重萬分,每天早晨起床的時候,便已經開始覺得疲憊。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見到那個男人的那一刻消失了。
那男人在桌上留下錢幣,以及一句箴言:
“去你想去的地方。”
—
“小夏,不是我不想說,”劉姨絞著雙手,看著桌上的海報,“是我真的沒辦法說。”
海報上的話語蠱惑人心,像是發光體一樣吸引著她的視線。
“為什麼?”
夏野只是看著她,他發現劉姨在看見這張海報的時候,眼底流露出一絲渴望。
好像哪怕是海報上印著的教堂,都對她有一股強烈的吸引力。
癡迷,一種深刻的、無法自拔的癡迷,讓她的眼神一刻都沒有辦法從海報上移開。
“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劉姨終于開口,“我們只能聽從神的召喚,如果神不降臨奇跡,我們無法去找尋。”
夏野的手指點在那張海報上,語氣里藏著一絲輕蔑:“這不能算是神跡嗎?”
劉姨神色一僵:“神不會這麼輕浮……”
她不知道夏野是從哪里弄來這張海報的,但顯然這不會是神的召喚,神是圣潔的,神擁有最為赤忱的神秘,神只會在夜晚來到他們的睡夢之中,而不是在大街上發出一張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