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動作中,他的饑餓感越來越強烈。
仿佛是胃里出現了一個空洞,正在向著地面無限下墜,叫囂著需要更多的食物。
“怎麼不吃啊?”劉姨在圍裙上擦了一把手,滿臉擔憂的問,“不合胃口?不應該啊,今天餡兒都是按你口味包的。”
異樣感更為強烈。
劉姨是對他很好。很多個晚自習下課的夜晚,夏野從學校回家,路過巷口的時候,劉姨都會從家里端出一碗小餛飩,招呼他吃了再走。
但她在出攤的時候,是不會刻意照顧他口味的。
劉姨是個精明的小販,深知要盡可能的符合所有人的口味,才有可能在最短時間內賺到一天的口糧。
眼前的這個人卻說:今天的餡兒都是按你的口味包的。
夏野垂下眼瞼,這個平行時空里的事情,似乎都是圍著他轉的。
—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
夏野的手指按住了自己的制服口袋,那里面裝著一張海報,被折成硬邦邦的四邊形,紙的邊緣鋒利,似乎能隨時劃傷人的皮膚。
海報上說,到神廟去。
夏野抬起頭,清亮的眼眸看向旁邊的劉姨,狀似無意的問:“劉姨,你知道神廟是什麼地方麼?”
語氣困惑,完美的偽裝出一個不知世事,只知道在學校讀書的少年形象。
劉姨顯然更緊張了。
她的手指揪緊,在圍裙上狠狠抹了一把,夏野注意到她的動作有些遲鈍,似乎是手腕也開始僵硬了。
“神廟?我沒聽說過這個,”她眼神緊張,死死的盯著夏野面前的碗,“怎麼不吃餛飩?特意給你做的。”
夏野將瓷碗推開,笑道:“謝謝劉姨,我今天不餓。
”
如果是在現實之中,他不會做這樣的事,但在這個平行時空中,謹慎起見,他不想吃任何東西。
夏野聽池晝說過平行時空的法則。
這里的一切既是真的,又是假的。
在平行時空中,他不會真正面臨死亡,但所有可能會將他拖入死亡的痛苦都是真的。
他是自愿進入教堂的,目的是找到解決十二區石像污染的方法。
在時間循環中,如果能找到石像污染的源頭,并且摧毀它,大概率可以阻止石像污染在現實中繼續蔓延。
甚至可能會扭轉時間。
只是,在找到那個解決的方法之前,他不能踏錯一步。
如果在平行時空被外星生物吞噬,那麼,真正的他也會不復存在。
夏野保持著警惕,打量著面前的餛飩攤老板娘。
她看上去并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臉上是和煦的笑容,跟他記憶中一模一樣。
但夏野看得出來,她的笑意未達眼底,連說話時的語氣都帶著一絲彷徨,似乎在一刻不停的思考著很多事情。
某種深重的憂郁籠罩了她,她想從中掙脫,卻又不得其法。
夏野幾乎可以肯定,她去過那個地方。
—
神廟。那張海報上所說的神廟,外觀跟十二區的教堂一模一樣,灰暗的外墻,不透明暗紋玻璃窗,頂端是莊重肅穆的十字架。
夏野正是推開了那扇門,才掉入了這個循環。
那個教堂顯然是石像污染的源頭,不論在哪個時空都是一樣。
但有一點很奇怪。
他剛剛以精神力探查過四周的情況,這里的街道雖然看上去跟十二區一模一樣,但當它們整合在一起時,就像是把所有的街道全都打散重組了一般,變成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夏野遠遠的望向記憶中教堂的位置,那里空空蕩蕩,只有一片灰暗的迷霧。
更離奇的是,隨著他的精神領域擴散到更廣闊的方向,他發現這里像是一片迷宮。
一片由十二區街道所構成的,錯綜復雜的迷宮。
重復的街道,消失不見的街道,蜿蜒盤旋的街道,他所熟悉的一切完全被打亂了,構成了新的世界。
夏野的視線從遠處收回來,看向了眼前的劉姨。
很顯然,她是外星生物安排給他的線索。
將他拖入時間循環后,那不知躲在何處的“神”便一直遙遙看著他,像是在玩一場游戲。
夏野低下頭,掩藏住眼底的一點冷笑。
想把他當成玩物……
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
沉郁的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空氣里似乎飄起了悠揚的音樂。樂曲旋律低沉,渲染出某種哀傷的氛圍,若有似無的飄蕩在他的耳邊。
精神污染。
幾乎不需要思考,夏野已經做出判斷。
那藏在暗處的“神”,對他發起了第一次攻擊。
……低劣的手段,跟對付十二區的居民一樣,它想以沉重低落的氛圍影響他。
夏野神色冷淡,他與沒有覺醒的普通人不同,精神屏障環繞著他的四周,豎起了堅固的壁壘,那陣風完全沒有機會貼近他。
只是,他明顯的看著劉姨的臉色一黯,反而想起了什麼煩心事一般,發出了一聲幽幽的嘆息。
她的手腕似乎更僵硬了。
咔噠咔噠的響聲從她的手腕處發出來,關節像是錯位了似的,怎麼都不受她的控制。
劉姨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滿臉抱歉的說:“小夏,不好意思啊,我風濕病犯了,這幾天關節有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