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初推測,老板娘處于第一階段的異化,或是她并沒有被污染,認為張姨的異化程度更嚴重,但現在看來,老板娘大概已經不是人了。”
他的聲音很冷,比提起人面樹的時候更顯得無情。
池晝輕聲問:“你很在乎她?”
他對夏野的了解越深,越明白他清冷外表下那顆柔軟的心。
對于自己在乎的人,夏野無論如何都會保護到底。
不論是夏芷,或是那個傻小子林恪知,他都像是劃分地盤的獨狼一般,將他們劃分進自己的領域中,竭盡全力的去保護他們。
他不會說什麼漂亮話,只會默默行動。
至于那些辜負他、背叛他的人,他不會有任何感情。
在沒有發現夏博士的瘋狂實驗前,夏野對夏博士有極深的感情。他如同每一個戀家的孩子一樣懷念著自己的父母,希望能再見到父母一面,但當他發現夏博士只是將他和夏芷當做工具時,那顆心立即變得強硬。
池晝很清楚他是這樣的人。
在他的面前,夏野從不偽裝自己,輕輕點了點頭。
他說:“錢阿姨對我們很好。在孤兒院吃不飽飯的時候,她會請我們吃餛飩。”
淺淡的、渺小的溫情,在第一區紙醉金迷的生活中,這點溫情什麼都不是,但夏野卻一直記著這種溫暖。
“好,”池晝目光溫柔,“我們會救她的。”
—
十字路口前,池晝目標明確的問:“她說的教堂在什麼地方?”
夏野沉吟道:“隔壁街區有個教堂,是十二區污染事件后新建的,說是可以治愈大家因為外星污染而受傷的心。”
“活靶子,”池晝嗤笑一聲,“哪個天才想出來的辦法?外星生物是由精神力構成的物種,它們最喜歡在這種信仰濃厚的地方出沒。
”
教堂這樣的地方,長期聚集了朝拜神明的人類,精神力最是濃厚。
外星生物搭建隧道的時候,最喜歡選擇這樣的地方,作為它們的[門]。
圣湖污染事件中,“女王”選擇的降臨地圣湖,便是人類在遷入X星系后,聯盟總署為了慶祝人類離開太陽系而立下的紀念碑。
“視頻里的小女孩也提到了教堂,”夏野說,“我懷疑教堂是污染源。”
池晝點頭,贊同他的想法。
老板娘給他們看視頻的時候,那個小女孩一直反復提到“教堂”。
媽媽去過教堂之后,病沒有好,反而變重了,神父說她罪孽深重,應該多多參與凈化儀式。
隔壁家的鄰居在教堂里見過跟媽媽一樣的人,他說變成石像是神明對人類的懲罰,只有教堂中的圣水,可以凈化他們的污垢。
想去教堂給媽媽取圣水,治好她的病,但跟鄰居叔叔去過教堂后,我的手指也開始變得僵僵的,神明啊,我是不會說謊的好孩子,為什麼要接受懲罰?
……
從那小女孩的話語里,夏野推測出教堂很有可能是污染源。
他特意試探了餛飩攤老板娘,老板娘說,如果不是去過教堂,我一定也會變成石像。
“那個教堂一定有問題。”
夏野說:
“所謂的凈化儀式,可能正是污染的過程。”
池晝“嗯”了一聲,回答道:“被污染過后,異化者將會成為外星生物的信徒,傳播它的污染法則。”
“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到以精神攻擊為主的外星生物,”夏野說,“你以前見過嗎?”
池晝苦笑道:“見過。”
“是誰?”
“女王。”
池晝向來不愿意回憶圣湖污染事件,但在看見夏野清亮的眼睛時,他又想將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東西告訴他。
告訴他,照顧他,讓他少走彎路,不受委屈,順風順水的獲得想要的一切。
“女王是第一個進化出思維的外星生物,實際上,它們的集體無意識來自于女王的意識,正是女王有了思維能力,它們才得以在遺傳基因中傳承。”
池晝聲音平靜,像是完全從自己所敘述的事情中抽身出來了一般,面無表情的說:
“它的攻擊方式是幻覺,跟我們之前在樓道中見過的虛影類似。”
夏野感覺得到,對于池晝而言,這不是一段能輕易告訴別人的事。
他突兀的打斷:“池晝,不用勉強自己,不告訴我也沒關系。”
夏野頓了頓:“人應該有秘密。”
“無所謂,”池晝眼中多了一絲淺淡的笑意,“我在你面前不需要秘密。”
夏野一時沉默。
令他難以招架的赤忱再度出現,讓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從未如此清晰的意識到池晝的溫柔。永恒的溫柔,絕不咄咄逼人的溫柔,池晝對他的縱容如同一片寧靜的海洋,在他的面前鋪陳開來。
片刻后,屬于向導的精神屏障包裹了池晝。
夏野抿著唇,他不知道可以怎樣回報這樣的赤忱,只好做到一個向導能做的所有事。
池晝身處屏障之中,森冷的聲音多了幾分溫度:
“幻覺是一種很難對抗的精神攻擊。并非是有什麼東西真的在攻擊你,而是……利用了你的痛苦。”
即使是完全沒有車流的馬路上,池晝仍然習慣性的走在夏野右側,手臂虛虛搭在他的肩上,呈現出某種保護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