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倒下的瞬間,人面樹們就枯萎了,地面上只剩下一攤灰黑色的余燼。
為了跟池晝對戰,院長抽空了所有人面樹的能量,無情的將它們當做了電池。
幾個居民縮在辦公桌下,臉色蒼白,鮮血正從他們的掌心汩汩流出。
池晝停住了腳步:“應佳薇,你和簡飛仰留下,疏散幸存居民。”
[門]一旦打開,整個中心醫院都會被蟲洞包圍,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人類極易在時空重疊中迷失。
普通人誤入外星生物的領地,后果不堪設想。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最多還有十五分鐘。”
應佳薇點頭,和簡飛仰一起向那幾個居民走去。
他們在院長辦公室的時候,方世科和于宇成就已經先行出發,去地下解剖室探路。
現在,六人小隊只剩下池晝和夏野。
電梯早已損壞,連樓梯間都塌陷了一半,露出光禿禿的鋼筋,向著地下延伸。
那里沒有一絲光亮,是極致的暗。
仿佛是有什麼東西包圍了整個地下,令酷烈的太陽都退避三舍。
森然的冷風倒灌上來,吹起夏野額角的碎發。
“下面有東西。”
夏野的聲音跟著變冷了。
“我的領域被擋住了。”
雪豹跟在他的身邊,不安的磨著爪子,似是在忌憚著什麼。
“那就對了,”池晝站在了僅存的半截樓梯上,“[門]就在下面。”
他朝著樓梯下方扔出一根高亮度照明棒,絢爛的火光被黑暗瞬間吞沒,只留下一聲悶響。
“這就是高級種的領地,吞沒一切,沒有光明。”
池晝聲音森冷,夏野聽得出來,他平靜的語氣下藏著洶涌的暗流,那是對于人類天敵最純粹的恨。
“零點三秒,縱深一百零二米。”
幾乎是在照明棒落地的剎那,池晝已經做出了判斷。
“它很強。”
夏野看向深不見底的地下:“是因為領地嗎?”
“是的,”池晝的聲音有了些許溫度,“領地越寬廣,說明外星生物的能力越強。一百零二米只是它用以蟄伏的[門],在[門]打開之后,它的領地可能會擴張三十倍。”
夏野沉默著走下了樓梯。
任何光芒都無法照亮的世界中,他只能看見池晝模糊的背影。
棱角分明,身形挺括,指節修長有力。
夏野曾在無數宣傳片中看見過這個背影,完全明白這其中蘊含著多少能量。
但在這條漫長的、被陰冷的風包圍的樓梯上,他莫名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池晝時的情景。
巨大的、可怖的傷口撕裂了他的后背。
過去這麼多年,夏野才后知后覺的感受到驚懼。
當時,他完全沒有想過這有多可怕。
“池晝。”
無盡的黑暗中,夏野突兀的叫了他的名字。
“怎麼了?”
池晝似乎是停住了腳步,軍靴敲擊在地板上的聲音停止了。
他等待著夏野走過來,抓住了他的手腕。
纖細的手腕,好像他用力一握,就能將其折斷。
皮膚觸感細膩,卻泛著冷意,沁出了一層薄汗。
“夏野,”池晝說,“你在害怕。”
異樣的環境完全沒有影響到他,他的聲音溫和堅定,沒有一絲動搖。
夏野狂跳的心臟平復了些許。
他站在原地,顯得有些懊惱:“我沒有害怕。”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強撐。”
池晝帶著他,一步一步走下樓梯。
“高級種領地具有強烈的精神污染效果,只要是人類,就會受到影響。
”
“大家都一樣嗎?”夏野的聲音很輕。
“嗯,”池晝回答,“不論是哨兵向導,還是普通人,都是一樣的。”
“你也一樣嗎?”
池晝罕見的沉默了。
大多數時候,他不想回憶他第一次踏入外星生物領地時的情景。
但面對夏野的提問,他還是回答了。
“我也是一樣。”
池晝踏下最后一級臺階,跟夏野一起站在地下二層的解剖室門口。
他說:“夏野,我并不是神。”
—
解剖室裝潢簡陋,與華麗的院長辦公室形成了鮮明反差。
單薄的木門虛掩著,透出門縫里一絲光亮。
紅色的應急燈不斷的閃爍,不知道哪里來的水嘀嗒嘀嗒的落下,在夏野的腳下積成淺淺的水洼。
先行前來探路的兩名隊員就等在這里,一見他們過來,便迎了上來。
“隊長,”方世科壓低了聲音,“我們進不去。”
他指著那道門縫:“打不開,有東西擋住了。”
“它在等我。”
池晝冷笑:
“老熟人了。”
長刃“天道”在他的手中閃著冷光,刀柄上的蝕骨發出嗡嗡的悲鳴,被池晝一掌按下。
“直接破門,”池晝說,“不必在意。”
長刃一揮而下,單薄的木門霍然洞開,露出了解剖室的全貌。
即使成為了外星生物的領地,但這里還是保留了龍固鎮中心醫院解剖室的原貌。
地上鋪著瓷磚,在應急燈的紅光下泛著詭異的色澤。
墻壁是白色的,上面粉刷著“尊重科學,愛崗敬業”的標語。紅色的油漆,平白顯得觸目驚心。
無數個置物架橫亙在他們眼前,每一個都直通天花板。
置物架上擺滿了玻璃罐子,散發出濃重的福爾馬林氣味。
“這是在搞什麼實驗呢?”方世科捏住了鼻子。
夏野走向那些罐子,想看清它們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