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一種直覺,陸含章步履蹣跚,跟在女主的后面,跟著女主一家人進了一家餐廳。
他看著女主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用著餐。
陸含章點了一桌的菜,一個人慢慢地品著。
即便隔山隔水,跟著半個世紀,他還是認出,老太太確是珍珠。
握著茶杯的指尖都在發顫,眼圈那樣紅,唇角卻輕輕上揚著。
付錢,離去。
女主珍珠的丈夫去買單,被告知錢已經結過。
珍珠等著付錢的丈夫回來,轉過頭,不經意間瞧見服務員收拾桌子,桌上點的,是當年她第一次同陸含章約會,他們兩個人點的菜。
影片最后。
女主追出餐廳,陸含章走過街角。
黃昏的暖光打在他禹禹獨行的背影上。
浮生若夢。
忽而,半生已過。
…
無疑,《半生》拍得一點也不蕩氣回腸。
可是很多人卻在電影院里哭得泣不成聲。
拍民國背景故事的有很多,大都體現了戰爭的殘酷,然而對于戰爭于個人命運的浮沉、掙扎,甚少拍得如此細膩。
亂世里,命如草芥。
有多少個陸含章,又有多少個四散在各地,最后蒙上塵土,乃至永遠埋土里的珍珠?
陸含章跟珍珠無疑是不幸,同時又是幸運的。
至少陸含章最終還是見到了珍珠。
至少,珍珠真的見到了戰爭的勝利,履行了她同戀人的約定——
活著,好好地活著。
生兒育女,幸福地活下去。
沈書意跟之前每次觀影一樣只要次看到陸含章坐在餐廳里,眼圈就開始泛紅。
點一桌珍珠愛吃的菜,明明沒胃口,卻還是一口一口地吃著。
明明握著茶杯的手都不穩,唇角卻還是上揚著,為自己所愛的人還活著,且過得這樣幸福而由衷地感到高興。
這樣的愛情,太令人動容了。
觀影大廳的燈光亮起,觀眾陸續離場。
“不是之前已經看過了嗎?”
顧遲將喝完的飲料收拾進塑料袋里,轉過頭,就看見沈書意眼圈紅紅的,在用手背擦眼淚。
影片上映當天,沈書意就去看過電影這件事顧遲知道,因為沈書意有發微信給他,他們當天晚上還視頻過,聊起過劇情。
因此,沈書意這次還哭成這樣,顧遲自然有些意外。
沈書意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替陸含章跟珍珠覺得難過。戰爭打得那樣艱難,他都沒有放棄過給女主寫信。信里每次也都是報喜不報憂。后面連隊傷亡慘重,他以為這一次沒有辦法挺過去,故意斷了音信。就讓珍珠以為他不在了。你把陸含章演得太好了。”
前期那麼浪蕩的一個公子哥,在經歷國仇家恨后,成長地那樣快,對女主的愛情又那樣地深情。
“如果是我,我也會那麼……”做。
沒等顧遲把話說完,沈書意抬手捂住他的嘴,“我們生活在太平年代,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的。”
工作人員進來收拾衛生。
沈書意連忙把手給放下,“我們先出去吧。”
開口說話時,還是有著濃厚的鼻音。
…
一桶的爆米花,沈書意跟顧遲兩人都沒能吃完。
倒是飲料兩人都喝完了。
沈書意的眼睛太紅,顧遲將裝著飲料瓶的塑料袋一同扔進垃圾桶,拎著爆米花,帶著他去了趟洗手間。
沈書意洗了把臉。
顧遲站在邊上,等到沈書意洗完臉,他將紙巾遞過去,“心情好受點沒?”
沈書意不大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為什麼那個告別的鏡頭,沒有吻戲?”
走出洗手間,沈書意終于有機會問出自己心底的困惑。
他之前就特別想知道,為什麼男女主那一幕沒有吻戲。
但是他之前一直沒好意思問。
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會有一個吻別的場景,渲染男女主的分別才對。
“本來劇本里是有吻戲的。”
嗯?
劇里本來安排了吻戲的嗎?
沈書意轉過頭,看著顧遲。
顧遲:“是我跟導演建議,把吻戲給去掉了。陸含章既然希望哪怕他不在了,珍珠能夠活下去,行為上只會更加克制。”
這里,顧遲是考慮了當時的文化背景。
那個年代,人們的思想相對比較封閉,如果陸含章親了珍珠,在珍珠心里,她就會把自己當成是陸含章的妻子。
所以那場吻戲,改成了擁抱。
事實上,后面出來的效果的確更好。
沈書意一下子明白了顧遲的意思,“陸含章沒有想過會活著回來?”
顧遲:“對。”
沈書意感慨道:“難怪網上說,百年修得陸含章。”
無論是分別前的克制,還是紛飛戰火里,排除萬難,也要給珍珠寫信,后面再重逢以后陸含章紅著眼眶的那一個微笑,都不得不讓人羨慕珍珠,何其有幸,能夠擁有陸含章的深情。
“書意哥很喜歡陸含章?”
“嗯。”
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陸含章吧?
顧遲一只手搭上沈書意的肩,把臉湊近,“更喜歡陸含章,還是顧遲?”
沈書意臉頰微紅。
哪有人會……會吃角色的醋的。
“很難回答嗎?”
“不,不是。”沈書意下意識地否認了之后,后面小小聲地補充道:“喜歡你。”
沒有更。
只喜歡顧遲。
顧遲當然聽出了沈書意言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