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黎不太想當著姜宜的面在水盆里重復地繼續洗東西。
姜宜蹲在地上,他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話,對陸黎小聲道:“你也會嗎?”
陸黎故意聽不懂,他裝傻道:“會什麼?”
姜宜緊張地舔了舔唇,他壓低聲音道:“就是那個啊——”
陸黎慢悠悠:“哪個啊?”
姜宜挫敗道:“算了。”
他小聲嘟噥道:“你估計應該不會。”
看陸黎的樣子,估計還沒經歷過這種事情。
這麼想著,姜宜又莫名其妙地有了點自豪感,少了點郁悶。
至少他比陸黎先長大。
陸黎:“……”
他神情有點復雜,輕聲道:“我初中就會了。”
剛剛好有點安慰的姜宜:“……”
他瞪大了眼睛,心想他怎麼不知道。
但是想了一下,姜宜又帶著點緊張地試探道:“你夢見了什麼?”
陸黎慢吞吞道:“你要聽嗎?”
姜宜催促道:“是什麼?”
陸黎盯著姜宜,看著他蹲在地上,也抬頭望著他,在浴室的燈光下一雙烏瞳水亮透澈,幾乎是有點緊張,無意識地舔了好幾次唇。
陸黎心想,說出來估計得嚇死你。
夢里那麼多惡劣的事情,指不定說出來姜宜被嚇哭也不一定
畢竟在姜宜的世界里,他永遠都是那個霸道占有欲強一起長大的Arno,這個身份可以隨便親近姜宜,可以跟姜宜提過分的要求,甚至可以隨便咬姜宜,姜宜都不會生氣。
陸黎知道,姜宜一向對他很包容。
但他也知道,一旦說了那些話,他很有可能會失去那些權利。
甚至是失去一起長大的好朋友Arno這個身份。
因為姜宜以后可以有很多個Arno,也可以依賴和喜歡很多個Arno。
但Arno只有一個姜宜,也只會喜歡一個姜宜。
好一會,陸黎才慢吞吞道:“電冰箱。”
“我夢到了電冰箱。”
姜宜:“???”
他瞪大了雙眼,愕然道:“電冰箱?”
陸黎慢吞吞道:“沒什麼好奇怪的。”
“你不也是夢到拼圖,我夢到了電冰箱也沒什麼奇怪。”
“鐘茂他還夢到了大象,秦斕也夢到了洗衣機。”
姜宜聽得一愣一愣的,遲疑道:“真的嗎?”
陸黎鎮定地點了點頭。
姜宜愣了好半天,才恍惚地心想,完了。
就他一個夢到了人。
還夢到了陸黎。
別人都能夢到電冰箱洗衣機,就他一個夢見了陸黎。
焊死窗戶的事必須馬上提上日程。
明天就給爸爸打電話。
姜宜回到房間里,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在想改用什麼借口來讓姜父焊死窗戶了。
陸黎上床時,姜宜默默地把被子拉到腦門上,把自己裹成了一個蠶蛹。
陸黎閉著眼,想跟以前一樣摟著姜宜睡覺,他長臂一撈,撈來了一卷棉被。
“……”
什麼玩意?
陸黎睜開眼,看到了一床結結實實的棉被卷,對著他的臉。
棉被卷的最上面還露出了幾根頭發,昂然地翹起來。
陸黎:“……”
他扒拉了幾下面前的棉被卷,沒扒拉動,因為卷著棉被的人拽著棉被,沒給他扒拉開。
陸黎遲疑地摸了摸棉被卷上的頭發道“怎麼了?”
姜宜甕聲甕氣道:“冷。”
陸黎擰起眉:“發燒了?”
姜宜鎮定道:“沒發燒,這樣睡舒服。”
陸黎:“你出來,我把空調調高一點。”
姜宜堅持道:“不出,這樣舒服。”
陸黎:“……”
他又勸了好一會姜宜趕緊出來,悶壞就不好了,姜宜卻犟得很,慢吞吞說悶不壞。
他會換氣。
陸黎:“……”
他足足望著被子半個小時,發現姜宜還真的會按時掀被子換氣。
陸黎沉默地望著被自己卷成一團的姜宜。
別人長大后的叛逆是逃學打架喝酒談戀愛,姜宜長大后第一個小時的叛逆是鉆被子里不愿出來。
一個小時后,姜宜默默從被子里鉆出來,見陸黎已經閉上眼睡著,他才松了口氣,把被子給踢到腳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到身旁人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緩,陸黎睜開眼,心想總算給他逮到了。
他就不信姜宜比他還能熬。
陸黎小心翼翼地把姜宜拉到懷里,熟練把姜宜摟在懷里,最后把自己被子一腳踹了下去,心滿意足地拉起姜宜的被子蓋。
第二天一早。
姜宜站在洗漱臺上,他刷牙洗漱完,去到客廳吃早餐的時候,迷迷瞪瞪一抬頭就看到了窗外掛著的內褲。
他沉默地與那條內褲對視了幾秒,然后扭頭繃著臉不去看那條內褲。
鐘茂打著哈欠從房間里出來,他望著窗外,突然頓住,像是發現了什麼。
姜宜立馬扭頭去看鐘茂,強裝鎮定,等著接鐘茂的話。
望著窗外的鐘茂感嘆道:“天氣好像是轉涼了,現在的早上我穿短袖都覺得有點冷。”
姜宜松了一口氣,含糊道:“是啊——”
陸黎給姜宜嘴里塞了半個雞蛋:“是什麼是,趕緊吃飯。”
老看窗外那條內褲做什麼?
難不成真想娶個長得像拼圖的老婆?
陸黎臉都綠了。
一整個白天,姜宜都感覺自己有點偷偷摸摸。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大概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坐在第一桌,陸黎坐在最后一桌,白天上課的時候總是會盯著他。
不管他什麼時候回頭,總能跟陸黎的視線對上。
大多數時候陸黎并不是坐得很直地直勾勾盯著他,而是懶洋洋地靠在椅背,或者趴在桌子上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