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雨沫子砸在地上, 濺出白沫, 軍訓基地位置淺一點的地方很快就積起了一層水。
陸黎上手摸他腦袋,低頭看他有沒有被雨水淋到。
宿舍樓里吵吵嚷嚷的, 都是跑得快的同學擠進來避雨
不一會, 走廊里圍滿了一群學生,趴在欄桿上看著大雨。
姜宜將外套還給陸黎,一抬眼,就看到不遠處對面宿舍樓長廊上的陳兆。
軍訓基地的宿舍樓是回廊型,陳兆單手撐在欄桿上,也隔著蒙蒙雨霧盯著姜宜。
姜宜微微睜大眼睛, 在茫茫雨霧中,忽然就想起陳兆口中的那句:“我們小時候見過。”
他跟陳兆好像在小時候確實見過。
那天也是像今天一樣是一個下雨天, 下著很大的雨,他穿著背帶褲,坐在擊劍室外的長椅上等著Arno,等著等著快要睡著了。
好像有一個小男生過來跟他說過話。
但是當初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姜宜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看著姜宜久久望著不遠處一個方向,似乎在出神地想著什麼,陸黎瞇起眼睛,也抬眼朝著那個方向望去。
一抬眼,就看到不遠處是被他揍得鼻青臉腫的陳兆,眼眶都青了一圈。
陸黎:“……”
他帶著點心虛,伸手就把外套蓋住姜宜的腦袋,拖著姜宜回去宿舍擦頭發。
宿舍里,姜宜坐在凳子上,身后陸黎幫他擦著頭發,他扭頭道:“我好像小時候見過陳兆。”
陸黎手下動作一停:“什麼時候?”
姜宜想了想道:“就是小時候有一次你上擊劍課,我在外面等你下課那時候。
”
“不過時間久了,你可能不記得了。”
陸黎頓了頓一下,然后皺眉道:“就六年前夏天七月二十三號下大雨,你穿小熊背帶褲然后有個黑頭發穿白褲子的男生問你吃不吃糖的那天?”
姜宜瞪大眼睛,驚嘆道:“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
陸黎面無表情道:“因為你那時跟我說你沒要他的糖,但是回來黃阿姨幫你洗小熊背帶褲的時候,從你口袋里掏出兩顆糖。”
他強調道:“還是檸檬味的。”
黃色包裝紙,上面印了兩個小白兔,看上去就很難吃。
姜宜摸了摸鼻子,小聲道:“有嗎?”
陸黎沒好氣道:“有。”
那時候他還跟姜宜生了兩天的悶氣,覺得姜宜是背著他偷偷找了新朋友,不僅背著他一起玩,還背著他收了那個新朋友的糖。
那幾天他旁敲側擊問了姜宜好幾次關于新朋友的事情,姜宜都睜著一雙大眼睛說沒有,看起來乖得很。
姜宜想了想,覺得估計小時候那會他睡得迷糊,對陳兆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醒來后都不大記得了。
他咳了咳,不好意思道:“怪不得陳兆說看我親切……”
他還以為陳兆是莫名其妙接近他,但沒想到是他小時候吃了陳兆的糖,還把陳兆忘得一干二凈。
陸黎徒然就警惕了起來,他強調道:“我隔天就還了陳兆一袋糖。”
隔天的Arno就拎著幾大包糖,丟在陳兆的儲物箱,并且在擊劍訓練中接受了陳兆的挑釁,硬生生將陳兆摁在地上摩擦。
姜宜坐在椅子上,他向后靠,剛想了點什麼,就聽到身后人說自己唇角疼得厲害,好像昨晚涂的藥沒有用。
姜宜怕陸黎傷口感染,立馬扭頭道:“你給我看看,是不是昨晚你老碰傷口,把傷口弄感染了?”
陸黎蹲在地上,他睜眼說瞎話道:“可能是,你得給我好好看看。”
姜宜低頭,看著陸黎薄唇邊的傷口沒有裂開,只是青了一塊,他遲疑道:“是不是牙齒撞到里面了?”
陸黎:“哪里面?”
姜宜想了想道:“就是牙齒旁邊的那塊肉。”
陸黎慢吞吞道:“不懂是哪塊。”
姜宜只好親自給陸黎示范,他張開唇,用舌尖抵住牙齒旁的那塊軟肉,用手指指著道:“就是這塊。”
陸黎盯著姜宜,看著面前發梢帶著點濕漉漉的水汽的姜宜,透過微微張著唇,能看到點那截舌尖抵著腮幫子的軟肉,
他好一會才慢吞吞道:“懂了。”
“我沒磕到里面,就嘴角疼。”
姜宜帶著點抱怨咕噥:“讓你去打架。”
“這會疼了吧……”
話是這麼說,但姜宜還是低頭望著陸黎傷口,看傷口有沒有開裂的地方。
看了好一會,姜宜才松開手,眉頭微微皺著道:“真的很疼嗎?”
陸黎:“疼。”
忽然,他眼神飄忽起來,時不時掠過姜宜薔薇色的薄唇,好一會才含糊道:“你跟小時候一樣,給我吹吹可能就不疼了。”
姜宜望著他,耿直道:“那都是騙小孩的。”
陸黎:“……”
姜宜繼續耿直道:“讓你不學好。”
“先疼著吧。”
瓢潑大雨在早上九點多結束,重新開始舉行軍訓總結和感恩教官的儀式,徹底結束軍訓后,操場上都是跟教官合影的班級。
重點班的教官拍完照,見到陸黎,笑瞇瞇問陸黎當初把隊伍挪到樹蔭下到底是為了誰,陸黎眼都不眨,指著樹蔭下望著大水坑的姜宜。
教官嘖了一聲,拍了拍陸黎的肩膀笑罵道:“好小子,我都要走了都不說實話。”
陸黎無奈地道:“就是他,您愛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