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宜掰著手指頭, 認真地一樁一件數道:“昨天睡覺的時候,你咬了我一口,咬完又跟我耍賴說到時候關于競賽的事情都聽我的,讓我不要生氣。”
“前天你把阿姨煲的湯全部都給我喝,告訴我喝完了競賽的事好商量。”
姜宜控訴道:“你自己說,哪件事是我冤枉了你?”
冷著臉的陸黎:“……”
他繃著臉道:“其他事我都同意, 換宿舍這件事不行。”
“學校宿舍那是人住的地方嗎?”
“要電梯沒有電梯,要洗衣機沒有洗衣機, 床板又小又硬,你是去上學,不是去坐牢。”
從幼兒園開始姜宜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用陸霆的話來說,他巴不得姜宜用的筷子都是鑲金的,喝水的杯子全是玉雕的。
在他眼里,姜宜合著就應該金貴地過完一輩子,但凡姜宜吃一點苦受一點累,都算他陸黎沒用。
這個道理他從六歲那年,姜宜生病的那個凌晨就知道了。
有時候陸黎甚至想自己為什麼跟姜宜沒有血緣關系。
如果他們有血緣關系,那麼他們的羈絆和關系就能更深,深到血脈相連,深到這輩子都割舍不斷。
無論時間怎麼變化,他始終都是姜宜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他可以光明正大,理所當然地把姜宜放在羽翼下保護,以最嚴密的姿態把姜宜保護密不透風。
姜宜可以永遠天真純粹,可以永遠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可以全心全意地依賴他。
因為他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哥哥在身后,而他陸黎也能夠順理成章地成為姜宜這輩子最大的依仗。
誰都不能越過他這個哥哥去傷害姜宜。
但只可惜他跟姜宜并沒有這樣的好運氣,能擁有這樣的血緣關系。
應卓涵曾經跟他說過,羨慕他能夠那麼早地碰見姜宜,成為姜宜第一個朋友,要是他先碰見姜宜,姜宜現在跟誰天下第一好還不一定。
但陸黎覺得他碰見姜宜還不夠早。
他巴不得從姜宜記事開始就認識姜宜,從小開始慣著姜宜,慣到姜宜生氣了會摔盤子他才高興。
而不是讓姜宜在幼兒園被人搶了整整三年的酸奶都沒告訴老師。
陸黎悶聲道:“我不要那個獎了。”
他重復道:“我不要了,姜宜。”
姜宜曾經說過,這個競賽的獎不僅僅是自己的,也是他的。
但如果接受這個獎的代價是姜宜搬去宿舍,那他不要了。
什麼致辭,什麼獲獎感言,他通通不要了。
就連姜宜那句覺得他最好的話,他也可以退回去給姜宜。
哪怕姜宜不再覺得他最好,他不會讓姜宜去住在外面。
姜宜立馬騰地一下捂住了他的嘴,瞪著他緊張道:“不行。”
“你可是答應過我了。”
“我還是要去住宿舍。”
“你不可以出爾反爾。”
“你給我把話收回去。”
姜宜總算是明白陸黎固執到什麼地步,如今對于他來說,競賽方面其實并不要緊,因為他掌握試題的程度已經很熟練。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陸黎現在還是跟小學以前一樣,霸道固執得厲害。
比如小學剛開學那時,因為不喜歡他跟應卓涵太親近,于是直接把應卓涵送給他的自動鉛筆丟進垃圾桶。
上體育課,不允許任何人跟他一組,看他看得比誰都緊。
如今又因為每天等他下補習,缺了那麼多次訓練,讓隊友心生不滿。
雖然隊友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能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陸黎霸道任性慣了,容易亂了套。
姜宜臉色逐漸嚴肅,覺得陸黎的這個壞毛病跟愛亂咬人一樣。
必須得糾正過來。
聽到姜宜讓他把話收回去,被捂著嘴的陸黎倔強道:“我不。”
“就不收。”
他也瞪著藍色的眼睛道:“你要是搬出去,我就告訴姜叔。”
“我還要打電話告訴奶奶。”
“我跟她說,你跑去鳥不拉屎的地方坐牢,每天寫作業寫得眼睛都要瞎了。”
姜宜瞪著他道:“胡說!那是我奶奶!”
“她肯定聽我的,她才不會聽你胡說八道。”
姜宜的奶奶是陸黎小學一年級寒假的時候認識的。
那時候,陸黎暑假要回英國,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一個寒假,以為可以跟姜宜好好玩,沒想到姜宜告訴他,他得回老家陪奶奶過年。
但老家的老房子沒有電話,連座機都沒有。
因為老人總覺得裝那玩意浪費錢,哪怕每個月不打電話,也要扣錢,于是老人每次要打電話都會去村口的小賣部打電話。
去村口的小賣部打電話一次才兩毛,可比裝那玩意便宜多了。
那時候一年級的陸黎聽到這個消息,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他以為整個寒假都要跟姜宜失去聯系,又怕乖乖巧巧的姜宜回到老家,會碰見其他的同齡人,那些同齡人也會跟姜宜睡一個被窩。
說不定那些同齡人晚上還會像他一樣,偷偷爬起來對著姜宜默念忘記應卓涵,忘記應卓涵,只記住他就好了。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姜宜把他給忘光光。
于是陸黎在姜宜回老家的前一天晚上,兩個人又按照離別傳統抱頭哭了一會,姜宜精力沒他的好,哭了一會就累得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