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書辭,對不起。”他喉嚨干澀,低聲呢喃道。
他想安慰謝書辭,可除了對不起以外,他竟然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他討厭謝書辭的淚水,也害怕謝書辭的淚水。
“如果謝安惹你生氣,我替他道歉好不好?”蕭尋輕聲嘟囔道。
謝書辭難受得像心臟要被一只手從胸膛里拽出來,他緊咬著牙關,只希望能把眼淚止住。
“蕭尋。”
片刻后,謝書辭低啞的聲音從被褥里傳了出來。
“嗯?”蕭尋將頭抬起來,眼尾微微泛紅。
謝書辭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線變得平穩一些,“這段時間,我不想看見謝安,你能別讓他醒過來嗎。”
蕭尋圈在謝書辭腰間的手收緊了些,說:“好,我答應你。”
謝書辭松了一口氣,“謝謝。”
謝書辭不想讓謝安知曉自己今日沒出息的眼淚,也不想讓謝安阻止他前往仙門大選。
謝書辭沒本事,不能改變什麼,也怕死,可他從來都不缺少去送死的勇氣。
明知躲不過去的劫,他不想浪費時間,也不想讓自己后悔。
如果、如果,在仙門大會上,不是他死,死的就會是謝安呢?
謝書辭不敢賭,也不能賭。
就算謝安不會去找他的轉世,那也沒關系,至少,他們還能一起活下去。
謝書辭止住眼淚,靜靜蜷縮在床上,直到意識逐漸昏睡過去。
不多時,聽見被褥里傳來謝書辭均勻的呼吸聲,大王和蕭尋同時松了一口氣。
大王從謝書辭手背上爬起來,二話不說往被褥里鉆。
它就奇怪為什麼爹爹見到娘親后回來就變得那麼低落,原來是娘親惹他生氣了,還把爹爹氣哭了!哼,它也不要再理娘親了,可惡!
它拱著屁股鉆到被褥里,緊接著一只手掀開被褥,揪起它的后頸,直接將它扔到床下。
“嗷!”大王惡狠狠地瞪了小娘親一眼。
“讓他好好休息。”
“嗷!”寶寶想陪爹爹休息。
蕭尋沒有搭理他,扶著謝書辭的肩膀,將他身體扳正,看著他遍布淚痕的臉,眉頭不禁皺了一下,用手小心翼翼抹去他臉上的淚痕,替他褪去外衣和鞋子,蓋上被子,在床榻周圍設下一層結界,就拎著床邊的大王走到桌邊。
他伸手在大王眉心一點,手里的小奶狗就變成了一個四、五歲大的男童,額頭一簇赤色的頭發特別顯眼。
“發生了何事。”蕭尋將它往地上一丟,大王習慣性整個身子趴在地面,烏溜溜的大眼睛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大王心虛地說。
他是真的不知道,娘親醒來后就設了一道結界,他根本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
蕭尋瞇起眸子看他一眼,“起來。”
“哦。”
如今爹爹睡著,沒人在小娘親面前護著他,大王可慫可慫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乖乖低著頭站在蕭尋旁邊。
蕭尋沉吟片刻,不知在想些什麼,他就一聲不吭,不敢打擾。
良久,蕭尋抬眼向他看來,大王身體立刻緊繃起來,“我、我真的不知道,娘親設了一道結界,他們做了什麼我都不知道。”
“嗯。”蕭尋應了一聲。
他眼神在大王身上上下打量,渾身臟兮兮的,像個小煤球一樣,謝書辭天天就是把這麼臟的東西抱在懷里?
大王不知道他在看什麼,觍著臉沖他笑了一下,那臉上還掛著干了的淚痕。
“無用。”蕭尋冷不丁地開口。
大王神色黯然下來。
突然,蕭尋似乎是想起什麼,神色僵了一下,問道:“你叫謝安什麼?”
大王一臉無辜,“娘親啊。”
蕭尋臉一黑。
大王道:“我把爹爹叫爹爹,當然要把娘親叫娘親了。”
蕭尋牙尖緊了一緊。
“不過爹爹想讓我叫哥哥,但是我覺得娘親好一點……”
似乎是覺得大王叨叨得煩,又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他直接大手一揮,大王立刻又變回了一只小奶狗。
謝書辭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一連做了好幾個夢,最后夢見有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在耳邊盤旋,他輕喚著謝書辭的名字,好似在夢中對謝書辭說了什麼,
可他卻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
他睡得天昏地暗四肢沉重,腦袋還有點不清醒。
睜開眼睛,室內無光,一縷月色清輝從窗外照了進來,靜靜地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里。
“蕭尋?”謝書辭撐起上半身,扶著昏昏沉沉的額頭,四下看了一下,房間里似乎只有他一個人。
“大王?人呢?”
不會丟下自己走了吧?
謝書辭掀開被褥坐在床邊,驀然想起自己在他們面前哭得稀里嘩啦,有了點不好意思。
靠,哭什麼啊,有什麼好哭的?
不找就不找唄,反正到時候誰也不認識誰,他不來找自己,自己還不稀罕呢。
“書辭。”
忽然之間,夢里出現的那道陌生男人的聲音又在腦海里響起,謝書辭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四周,并沒有察覺到其他人的氣息,是他還沒睡醒聽錯了嗎?奇怪。
剛才就是這道聲音,似乎在夢里對他說了什麼話,然而謝書辭除了自己的名字,一個字也沒有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