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歸意嘆道:“我有辦法。”
謝書辭眼眶一熱,看向楚歸意,顫抖著聲線說:“我想進去……我怕他會死……”
楚歸意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掉眼淚,“書辭,你聽我說。我能做到在不傷害謝小公子的情況下,只有你和大王能進去,其他的,我幫不了你了。謝小公子興許還會傷害你,你要保護好自己。”
“嗯……”謝書辭渾身顫抖著,明知哭泣和眼淚無用,他卻無法控制自己,“謝謝你。”
大王變回一條小狗,被謝書辭抱在懷里。
楚歸意神色冷峻地站在結界前,雙手在胸前簡單結印,千絲萬縷的靈力在他指尖涌動,如同絲線一般,緩緩吸附在結界之上。
周圍吹來一道溫和的風,溫柔地摩挲著謝書辭的眼角。
“大師兄修的是清風道。”楚聞風神色復雜道。
清風道……
靈力在結界上留下一點痕跡,清風順勢吹了進去。
風吹起楚歸意的衣袍,攜帶著他的靈力,吹進結界之中,在結界里留一下一道一人寬的縫隙。
可事實看上去并沒有那麼輕松,僅僅是這道縫隙,就已經讓楚歸意滿頭大汗。
“書辭,走。”楚歸意道。
謝書辭抿緊唇瓣,抱緊懷里的大王,朝他點了點頭,逐漸朝那道縫隙靠近。
清風是一種只能感受而看不見的東西。
無論是天空吹來的風,還是沒心吹起的風。
性如清風,來如清風,去如清風。
一道溫和的風扶著謝書辭的后背,仿佛是一只溫厚的手掌,溫柔地、堅定地將謝書辭推進了縫隙之中。
在謝書辭落地的一瞬間,結界上的縫隙愈合。
機閱城中安靜得嚇人,天邊的月亮泛著紅色的光暈,四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
鼻尖縈繞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這就像是一記悶錘砸在謝書辭腦袋上。
謝書辭片刻不敢耽誤,將大王放了下去,大王立刻變回原型,身上傷口已經完全愈合,謝書辭跳到它背上,一抹眼淚,“帶我去找謝安。”
“嗷!!”
——
或許今日發生的事,給他留下了巨大的沖擊。
腦海里不斷回憶起,謝書辭背對著他跪在地上的時候,看到那條狗受傷,他會是什麼表情呢?
他會恨自己嗎。
明明答應過他,不會再傷害其他人,可偏偏在他面前,傷了他喜歡的東西。
當赤霄劍穿過他胸膛的時候,他在想什麼?
他的背影始終在謝安腦海中揮之不去。
——辟邪,你會食言嗎。
“吾從不食言。”
從不食言。
這是不是代表,就算他今日死在這里,待日后輪回冊現世那一日,謝書辭依舊能夠活下來呢。
今日的事,日后終究還會發生。
只要自己還活著,謝書辭遲早有一日還是會死在自己手里。
若今日謝書辭能活下來,是因為般夏隱留給他的一道印記,可日后呢?日后,還有誰能救謝書辭?
他和謝書辭只能活一個。
那就讓謝書辭活下去吧。
謝書辭會記住他,會一輩子放不下他,會永遠不可能再喜歡上別人了。
謝安低笑起來,他撐著膝蓋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就是這麼自私,就算他死了,就算他消失了,他也要謝書辭是他的,永遠只能是他的,永遠喜歡他,永遠放不下他。
“司空業!你瘋了嗎?!”
不遠處,一道怒吼聲響了起來。
“抱歉,今日蕭尋不能死。”司空業輕慢地笑道。
“你瘋了!你徹底瘋了!他走火入魔了!殺了這麼多修士,你居然還敢阻止我們?你就不怕司命閣降罪嗎?!”
“若你們死在這里,司命閣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呢。”
“你……”
謝安站了起來,一把劍刺穿他的腰腹,鮮血幾乎已經凝固,和傷口焊在了一起。
謝安卻像不知疼痛,手握住劍柄,猛地將劍刃從傷口中抽了出來,鮮血頓時飛濺起來,干涸的血痂帶出一串血肉。
該給謝書辭留下什麼印象深刻的禮物呢。如果不能讓他一直喜歡自己,那就讓他怕到不敢再喜歡別人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謝書辭曾經說過的話,他情不自禁地悶笑起來。
其實謝書辭沒說錯,他不是正常人,他的思維和正常人不一樣。
他不在乎世人的生死,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如螻蟻一般,如果踩死一堆螻蟻,能給謝書辭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他何樂而不為呢?
劍尖從地面擦過,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城中百姓早已被驚動,各自躲在房間中不敢發出聲響。
可他們的氣息那麼清晰,謝安怎會察覺不到呢?
如果殺了他們,謝書辭會害怕嗎?
他會有多害怕呢?是不是就連睡夢中都會夢到自己?那會是噩夢吧?然后他會像平常一樣,做了噩夢蜷縮在他懷里,喜歡將額頭貼在他的脖子上,醒來后看見他就在身邊,萬分依賴地窩進他懷里。
謝安的腳步漸漸停了下來。
他閉上雙眼,發現自己做不到了。
即使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在這最后的時刻,他依然會抱有一絲希望,如果手里再沾上無辜之人的鮮血,謝書辭還愿意被他觸摸嗎。
好想見他。
如果,自己沒有修殺戮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