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
“啊?”“說反了!”
“謝書辭你就是病!”
實場的每一個人,心里都清楚,肆意的笑,愉快的玩鬧,只是為了掩飾即將來臨的永久的分別。
些人,即使相識短短一天,臨近分別時,也會因為奇妙的緣分感覺到悲傷和不舍。
可分別不一定要用悲傷的方式。
這個暗無天的地方,大家放松心,像普通人一樣,玩耍嬉笑,可留給他們的時間不了。
小狗坐湖邊的巖石旁,握著手中打磨得鋒利的骨刀,看著湖面上黑白分明的湖水,墨色正以不徐不緩的速度,將白色逼到角落,直到只剩下最后一角。
般夏溪將謝書辭送回岸邊,自己也從湖水里爬了出來,他上,最后那一角透明的海水也被墨色吞噬。
湖底的碎石被墨色覆蓋,像是星辰閃爍的天空被蒙上了一層烏云。
般夏溪眾人面前站起來,那雙銀色瞳眸變得平靜而深沉,定定地注視著謝書辭幾人,一支竹蜻蜓從他袖中掉落腳邊。
——那個膽小又善良的般夏溪消失了。
時間被擠壓得只剩最后一點,結局還是到了他們面前。
謝書辭喉嚨里像堵著什麼東西,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人居然和他一樣,誰都沒率先開口。
良久的沉默后,般夏隱笑了笑,溫聲問:“可以帶哥哥一起走嗎?”
般夏溪靜靜地看著他,緩緩搖了搖頭。
“哥哥,你要活著。”
般夏溪越過眾人,看向不遠處靠坐巖石上的小狗。
“動手吧。”
小狗形一震,攥著骨刀,手撐著地面,逐漸站了起來。
他繃緊唇線,一動不動地看著般夏溪。
手中握緊的骨刀,因為用力巨大,不可抑制地顫抖著。
第92章 (二合一)
墨色濃重的湖面輕揚著水花,流水碾過一地碎石,發出嘩嘩聲響。
本源被怨念覆蓋的般夏溪情緒十分穩定,他銀眸中沉淀著歲月留下的痕跡,平靜又顯得那麼滄桑。
小狗子攥著骨刀,步履維艱地走向般夏溪,他定定地看著般夏溪,抿緊唇線。
“小溪,到哥哥這里來。”
般夏隱眼含淚光,張開雙臂,嘴角掛著溫和的笑。
般夏溪回頭怔愣地看著他,那是哥哥的懷抱,是他曾經最喜歡、最渴望回到的地方。
他回身看了小狗子一眼,后者也看著他。
謝書辭站在一旁,眼中發澀。
最終,般夏溪還是面無表情地走到般夏隱身邊。
般夏隱坐在湖岸邊,伸手將他拉了下來,般夏溪沉默地順應著他的動作,后背輕輕抵著般夏隱的胸膛,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小溪,你現在開心嗎?”般夏隱輕聲問道。
般夏溪看著面前站立的幾人,點了點頭。
——開心。
無論是哪一個面的般夏溪,都開心。
他見到了哥哥,認識了朋友,了無遺憾。
小狗子走到兩人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般夏溪,握著骨刀的手青筋暴起。
般夏溪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張開嘴,“啊……”
似乎在催促小狗子。
般夏隱用顫抖的手蓋住般夏溪的手背,聲色喑啞至極,“真的……要留下哥哥一個人嗎。”
“哥哥、答應我、永遠、不要再、看、我的、過去。”
般夏溪緊緊注視著他,似乎不得他的回答,就不會挪開。
般夏隱強忍著眼淚的淚水,聲色顫抖,“嗯……”
“哥哥答應你。”
“我會、帶他們、所有人、消失……會讓、族人轉世,不要為我、難過,讓一切、消失、好不好……”
滾燙的眼淚從他眼角滑落,般夏隱張開口想說什麼,卻啞然無聲,良久,才喑啞地吐出一個字來,“好。”
聽到般夏隱的回答,般夏溪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小狗子在他身邊半蹲下來,他的目光掠了過去。
“謝謝、你,狗哥哥,動手吧。”
小狗子咬緊牙關,他知道般夏溪想要什麼,也知道自己要為父母報仇,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可是,握著刀的手,為何會控制不住地顫抖呢?
般夏溪求死,他求報仇,一刀揮下去,一舉兩得,猶豫什麼呢?
“般夏溪,你為何不殺我。”小狗子盯著那張臉,目光復雜深邃。
般夏溪卻斷斷續續地反問:“你、為何、不走。”
他從來沒有想過困住狗哥哥,曾經無數次想讓外來人將他帶出去,可是狗哥哥始終沒有離開。
如果不是狗哥哥不愿離開,般夏溪早就帶著那些人徹底消失了,可是他不能死,他死了,狗哥哥也會死。
狗哥哥走了,他就可以消失了。
這是般夏溪一直以來的想法。
“我……”小狗子說出一個字,卻停頓下來,“知道,你想要什麼。”
可是,他依然沒有離開。
或許曾有那麼一時片刻,他以為,等到某一天,般夏溪會放下心中的執念,那麼,他會親手殺死般夏溪被怨念污染的那一部分。
但其實他錯了,般夏溪并沒有被污染,從始至終他都知道想做什麼、該做什麼,他等到了心愛的哥哥,認識了一群朋友,這些都沒能讓他繼續活下去。
他不想活著,他只想讓所有的過去跟著他一起消失。
這些東西折磨了他一萬年,的確應該消失了。
“動手吧。”般夏隱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小溪現在迫切地想要結束這一切,他想卸下身上沉甸甸的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