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他的話,謝安眸光一動,心跳驟然加速,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盤旋在心頭,讓人輕飄飄的踩不到實地。
其實,也不難形容。
這種情緒,叫喜悅。
只是過去他從來不曾感受過這種情緒,所以對它十分陌生。
言語是比情感更要虛無的東西,他本是絕對不會相信的,更不會因為任何人的話產生任何波動。
可是此時此刻,他的心,在喜悅,因為謝書辭的一番話。
在喜悅的同時,一股疼痛牽扯著五臟六腑,隨著亂竄的靈力沖撞著他的身體,仿佛要活活將他從內部撕裂。
像是有一根繩子纏繞在他的心臟上,繩子兩頭在不斷地收緊,似是打算將他的心臟擠成肉泥。
“嗯。”謝安強撐著精神,應了一聲。
不!蕭尋,你不該這樣!
你修的是殺戮道,你要殺盡天下人,任何人都休想掌控你的命運!
你不應該、不應該因為他……
他?誰?是誰?
腦海里忽然響起無數道聲音,如果幾千幾萬只螞蟻在他頭頂攀爬,他厭惡極了,想不顧一切毀滅這些螻蟻一般的東西!
可是……。可是……
可是,謝書辭說過,他沒有權利斷絕別人的生死……
不,為何要聽他的?
蕭尋,阻礙你的人不是都死了嗎?殺了他,殺了他!讓他成為祭品!你就可以更早、更早的……
喜歡?喜歡是什麼?
沒有意義的東西,趁早斬清不是更好?
胸中翻涌著戾氣,像是要將他的胸膛刨開,可是不行,謝書辭還在……
“你怎麼了?”
謝書辭抬起頭,發現謝安臉色煞白,身體竟然在小幅度顫抖著,他立刻緊張了起來。
謝安咬緊牙關,將腦海中混亂的思緒壓了下去,“沒事。
”
“沒事?”謝書辭狐疑道,用手撫了下他的臉,“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謝安一把扣
住他的手腕,力大無比,像是生生要將他的骨頭捏碎。
“嘶——”
謝書辭疼得倒抽一口涼氣,“干、干嘛?”
“我有點渴了,幫我拿水來。”謝安道。
謝書辭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但是不敢耽擱,“那你等我一下。”
謝書辭轉身跑進了船艙。
也就在他離開的一瞬間,謝安捂著胸口,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灑在老舊的船板和他的衣角上。
額頭滲出冷汗,渾身冒出摻雜著血絲的黑色靈力,裹挾著無盡的殺戮之氣。
似是不想被人發現,他將戾氣壓縮在周身,可現在他急于一個宣泄,在不斷的隱忍下,眼底血絲遍布,目光掠過兩岸矗立的青竹。
竹林間飛速掠過幾只竹鼠,謝安兩指并攏,化靈力為劍刃,朝林間擲出兩道劍氣,竹鼠“吱”一聲,被劍氣撕成了碎片,留下一攤血肉模糊的痕跡。
然而,謝安還沒來得及緩上一口氣,幾道身影從林間一躍而出,其中一人手持一把落日長弓,箭尖對準謝安,右手一放,箭矢“咻”的一聲撕裂虛空,直指謝安的眉心。
謝安眉眼一厲,還來不及有所動作,箭矢在空中便被一道靈力劫下。
謝安一手揮凈地上的鮮血,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謝書辭剛走出船艙,就看到箭矢飛向謝安,他心中一顫,腦子還沒完全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一步催動靈力擋住了空中的飛箭。
“你們是什麼人?!”謝書辭怒問道。
司空信二人一犬聽見動靜,紛紛從船艙內跑了出來。
只見幾名身負弓箭、戴著面具的男子輕盈地立在竹尖,冷眼看著貨船上的眾人。
手握落日長弓的修士目光在船上眾人身上流轉一圈,掠過司空信和柳大壯二人時,稍作停頓,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僅僅只是一瞬間。
司空信在看到修士手中的落日長弓時也愣了愣,旋即皺緊了眉頭。
落日長弓,是浮屠境內逍遙門主家三弟子——鄧林陰的法器。
“在下無意與諸位作對,請諸位不要多管閑事。”鄧林**。
聽聲音,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
謝書辭頓時想起來了,當時追殺謝安的人,所使用的武器就是弓箭。
謝書辭問道:“你們是逍遙門的人?”
鄧林陰一愣,看向謝書辭的目光不由審視起來。
“是又如何?”
謝書辭從佩囊里拿出逍遙門的令牌,說:“你還不知道嗎?謝安和蕭尋沒有關系,他是被蕭尋陷害的,這是你的同門交給我們的令牌,你們不要再追殺他了。”
誰知鄧林陰聽后啼笑皆非,“你叫他什麼?”
“謝安啊。”
鄧林陰嗤笑一聲,“你難道不知道?他就是……”
“大壯!”
未等鄧林陰把話說完,司空信眉心一震,立刻喚起柳大壯。
柳大壯這家伙就像個炮筒,不管三七二十一,司空信指哪兒他就打哪兒,當即抽開腰間的斧頭,直接從甲板上一躍而起,劈向竹尖上的幾人。
“管你這門兒那門兒的,謝安是我兄弟的兄弟,你們和他過不起就是和老子過不去!”
“你!”鄧林陰惡狠狠地瞪了司空信一眼,顯然已經認出了司空信和柳大壯。
司空信假裝沒看到,對謝書辭道:“你先去看看謝安的情況,他們交給我和大壯。
”
謝書辭點了點頭,“多謝。”
說完,謝書辭忙不迭地走到謝安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