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眾弟子了然,移步離開,只留下許頤和湯閑笑兩人。
湯閑笑羞愧地低下頭,顯得有些局促,“對不……”
“昨日之事不必再提。”
然而她剛開口,就被許頤打斷。
湯閑笑神色一黯,將頭埋得更低了。
“我只問你一句話,老實回答我。”許頤語氣平靜,與平日別無二致。
“……好。”
“你喜歡我。是,或者不是。”
聞言,湯閑笑渾身一震,臉色頓時又白了幾分。可是她注定不喜歡隱瞞,認命地合上雙眼,輕輕點頭:“是。”
聽到她的回答,許頤面上無悲無喜,沒有因為她的話產生任何波瀾,只是略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隨后,他轉過身,背對著湯閑笑。
握著拂塵的五指收緊,死死扣在把手上,直到指尖泛白,也沒有松開。
“湯閑笑,你不適合修逍遙道。”許頤的聲線平靜得像毫無波瀾的水面。
湯閑笑一愣,疑惑地抬頭看向許頤。
他的背影冷漠異常,沒有盡頭地拉大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心中雜念太多,未必能成大道。相比于逍遙道……”
說到這里,許頤停頓了片刻。
在這短暫的沉默后,他說:“殺戮道更加適合你。”
古往今來,修煉殺戮道的修士極為稀少,湯閑笑不知道修殺戮道要付出什麼代價。可這些代價 ,許頤都一清二楚。
這是他單方面給自己和湯閑笑互相折磨的懲罰。
若湯閑笑喜歡他、若她能大成,那麼她越是喜歡自己,越不能靠近自己,直到她走火入魔的那一天,不是他死在她手里,就是她死在他手里。
互相折磨?
這看上去,明明就是對湯閑笑單方面的折磨和欺騙,怎麼能說是互相折磨呢。
是啊,怎、麼能說是互相折磨呢。
那日之后,湯閑笑一意孤行改道,修了殺戮之道。
也因此讓湯家背上了罵名,可是這山中大大小小的弟子,都極為疼愛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師妹,即便如此,也對她極近寵愛。
事實證明,湯閑笑的確頗有天資,用了短短七年時間,就即將修成大道。
在這七年間,她與許頤寥寥見過幾面,他們都像忘記了那夜發生的事,再也沒有人提及過。
在她殺戮道大成之際,許頤第一次主動來找她。
殺戮道若未能成道,死后便可繼續入法則輪回,可若一旦成道,死后就將神形俱滅,成為天地間一縷可望而不可即的風。
謝書辭作為旁觀者,當許頤在這個關頭主動來找湯閑笑,他甚至以為,他愿意放過自己和湯閑笑,是來阻止湯閑笑成道的。
可惜,湯閑笑后來是否成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湯閑笑修煉的這七年間,她行事作風依舊如往常一般,不似一般尋常女子,見到模樣不錯的男子,盡管沒什麼心思,都要上去撩撥一番,故而花名在外,在淮州流傳得沸沸揚揚。
其中最盛名的,就是她與青樓中雪竹公子的情誼,似有十年已久。
當許頤主動來尋她時,她衣衫不整地從雪竹公子的榻上下來,媚眼如絲,極近慵懶地看著站在門邊手握拂塵的男子。
“你怎麼來了?”湯閑笑打了個哈欠,旁若無人地抓起地上的衣服,在許頤冰冷的視線中穿了回去。
許頤站在門邊,盯著她看了許久,腳下像生根了一般,久久沒有動作。
許久之后,他垂下眼簾,撫平眼中的情緒,說:“聽說你即將大成,我來恭賀你。”
湯閑笑給自己到了杯茶,“多謝。”
許頤靜靜看著她,問道:“可否移步?”
湯閑笑點了點頭,隨后對榻上的雪竹公子說:“明日我再來找你。”
“嗯。”帷幔內傳來男子沙啞的聲音。
湯閑笑隨著許頤走出房門,進入另一間無人的房間
進去后,湯閑笑柔若無骨地坐在桌邊,問道:“道長找我,所為何事?”
許頤直接道:“我操持許家十余年,至今孤身一人,長老打算為我物色一位掌門夫人。”
聞言,湯閑笑瞳孔一震,“你什麼意思?”
許頤目光淡淡地朝她看去,“不知,你可否愿意?”
湯閑笑坐直身體,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了個措手不及,幾乎有些語無倫次,“你、你說什麼?”
許頤卻垂下了頭,說:“就是你想的那樣。”
湯閑笑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你愿意娶我?”
“嗯。”
“可是……”
湯閑笑想問些什麼,卻始終沒有勇氣說出口。
你不是討厭我嗎?你不是惡心我嗎?你為何還要娶我?
可是這些她都不敢問出口,她怕失去這個如同夢境一般的機會,這個可以和許頤長相廝守的機會。
“再過半月,龍牙秘境將在淮州開啟,屆時你應該已經大成,你隨我進入秘境,回來后,我們便完婚。”
許頤語氣生冷得像是在訴說一個故事,可這對湯閑笑來說,已經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她從來都不敢想,或許有一天她能嫁給許頤。
為了在龍牙秘境開啟前大成,湯閑笑閉關了十日,等到她大成出關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許頤,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那一天,許頤早有所覺,屏退所有弟子,獨自坐在房中,靜靜地等待著湯閑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