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舶緩緩向湖面劃動,湖水中央有一座石臺,上面豎著四根石柱。
湖面鋪滿五顏六色的花瓣,如同花海一般,兩岸人聲鼎沸,目光通通聚集在湖中的船舶上。
當船靠岸時,洛仙玉起身,途中身形恍惚了一下,謝書辭扶了她一把。
“多謝。”洛仙玉點頭道。
“姐姐,你沒事吧?”小仙蘭趕緊上前攙扶著她的胳膊。
洛仙玉搖頭:“無礙。”
小仙蘭皺了皺眉頭,眼神擔憂,“姐姐,你風寒還沒好,不要勉強自己。”
洛仙玉笑了笑,“明日就是驚羽鳥回巢的日子,這支舞必須跳。再說,如今城中,除了我誰還會跳。”
“姐姐……”
“放心,我沒事。”
洛仙玉虛虛推開小仙蘭,走出了船艙。
“仙玉姑娘!”
洛仙玉站在甲板上,湖面吹來的風掀起她的裙擺,伴隨著空中飄然落下的花瓣,形同一幅畫般。
面紗擋住她的下半張臉,神秘又朦朧,如同仙女下凡,不得凡人窺見。
謝書辭三人拿著蒲團,到甲板上坐著。
謝安似是預謀已久,在他彎腰的空檔,順手就將大王提溜了過去。
“嗷!”
大王正昏昏欲睡,忽然感覺自己身體騰空,一股危險的氣息正在靠近。
“嗷?”
跌跌,你腫麼不抱寶寶了?
跌跌不抱寶寶,那現在抱寶寶的事誰吖?
大王迷迷瞪瞪的眼睛瞬間瞪直,僵著脖子緩緩抬起頭,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
一只大手蓋在它的狗頭上,稍稍一用力,就能把它天靈蓋都給捏碎。
俗話說嘛,識時務者為俊杰,成大事者能屈能伸。
于是小惡犬觍著臉吐了吐舌頭,討好地用爪子碰了碰謝安的手背。
謝安手一縮,嫌惡之情溢于言表。
“嗷……”小惡犬身體一僵,徹底自閉了。
他嫌棄寶寶……嗚嗚……
“睡著了嗎?”謝書辭見大王在他懷里一動不動,好奇問道。
木有!
大王想把腦袋從謝安臂彎里抬起來,結果謝安一手摁住它的腦袋,應道:“嗯。”
謝書辭三人靠坐在甲板上,將石臺上的畫面一覽無遺。
洛仙玉衣袂飄飄,站在石臺中央。
兩岸突地響起一道巨大的鼓聲,謝書辭嚇了一大跳,感覺這鼓跟敲在自己心里似的,他下意識地往謝安身上一縮。
謝安習以為常,長臂穿過謝書辭的后背,將他摟進懷中。
謝書辭身形一僵,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靠了上去,兄弟之間抱一下怎、麼、了!
鼓聲接二連三,錘擊著眾人的心臟,一股恢宏的氣勢油然而生。
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謝書辭舒舒服服地靠在謝安的手臂上,順便用手捂住大王的耳朵,免得它被嚇到。
與此同時,鼓聲響起四五聲后,兩岸琴聲四起,與振奮人心的鼓聲不同,琴聲細軟悠長,如小雨落下,滋潤大地。
四名紅衣女子踏空而起,手執四條紅色薄紗,自湖面掠過,薄紗如雨幕,在湖面拖行如同一條浮在水面的路。
“好漂亮!”謝書辭感嘆道。
大王翻了個身,把謝書辭的手從耳朵上抵下去,炯炯有神地看著周圍。
湖邊一片嘩然,四名女子掠向石臺,落在四根石柱上,手臂一揮,薄紗像有了生命一般,紛紛掠向石臺中央的洛仙玉。
同時,岸邊的琴聲忽然變得高昂起來,鼓聲再次響起,如劇烈的心跳一般,讓在場的眾人陷入緊張的氛圍中。
突然,船身輕微搖晃起來,一縷紅色薄紗竟從謝書辭頭頂飛了出去。
“是小憐姐姐。”小仙蘭道。
謝書辭抬頭看了一眼,小憐手持薄紗一端,站在船艙上。
薄紗分別纏住洛仙玉的四肢和腰身,五人合力一拉,便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見狀,謝書辭不禁皺起了眉頭。
小仙蘭抱著雙膝,怔怔地看著石臺半空上的洛仙玉。
盡管振奮人心的鼓聲就在耳畔,盡管眼前就是姐姐的身影,可是在她眼里,一切都是那麼蒼白無力。
就像她被裝在一個套子里,隔著套子看著這一切,始終與這里格格不入。
她甚至有種感覺,自己始終是懸在半空,從來沒有落下來過。
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石臺上,洛仙玉如同一只落在蜘蛛網里的蝴蝶,她的身體在空中飛舞、旋轉,卻始終離不開石臺的范圍。
眾人的驚嘆聲不斷響起,謝書辭目光卻有些怔忡。
這麼高強度的動作,不知道洛仙玉的身子受不受得了。
她借著薄紗的力量,幾次騰空而起,展開雙臂,寬大的袖口如同蝴蝶的翅膀,翩然起舞。
長發飄揚,珠花碰撞。
在激昂的琴聲中,卻令人嗅到了一絲凄婉的美。
“小辭哥哥,姐姐好看嗎。”小仙蘭怔愣地問。
謝書辭沉默片刻,“好看。”
小仙蘭抿著唇,眼淚忽然掉了下來。
“我……我看不見,我不知道好不好看,姐姐被綁住了四肢,我只看到她在苦苦掙扎。”
她的眼中沒有色彩,也不會被艷麗的色彩分散注意力,漫天的花瓣也好,姐姐絢麗多彩的衣裙也好,束縛著她身體的紅紗也好,在她的眼里都是蒼白的。
分明姐姐的神情掩蓋在薄紗之下,她卻無由頭地覺得,姐姐的神情十分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