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懷有玉》第20章

「殿下,臣只站天子。」

「何為天子。」

「正統即天子。」

「哈哈哈,好你個裴意。」

「殿下放心,臣已將那幫刺客全部誅殺,并支會了洮州郡撫臺大人,韓英也正率人趕來護駕,殿下擇日便可平安回京。」

幾日后,太子殿下被護送回京。

裴二郎因身上負傷,留在了云安縣城養著。

每日為他換藥的人,定然是我。

屋內燭臺輕晃,因傷在了肩背和后腰,他僅著了條褲子。

常年習武征戰之人,體格健碩,身上肌肉結實,線條流暢,寬背挺直,至緊實蜂腰,沒入褲中。

只是上面大大小小的舊傷新傷,尤為扎眼。

他坐姿端正,我小心翼翼地為他換藥,每次都心驚于猙獰的傷痕,下手變得更輕,更慢。

手指無可避免地觸碰在他肩背、腰際。

他偶爾身體輕顫,我便以為是弄疼了他,緊張道:「疼嗎?」

他便又坐得挺直,「不疼。」

我嘆息一聲,心里同時又感到奇怪,問道:「那日我去接人時,二叔分明還好端端的,怎麼我們一回來,你就受了那麼重的傷,難不成我走后鋪子里來了刺客?」

他聞言隱約笑了一聲:「沒有。」

「那這傷?」

他沒有說話,側目靜靜地看著我,我卻從那目光中,感覺到了一絲涼意:「你故意的?」

「算是吧。」

「為何,你不要命了,怎能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我又急又氣,忍不住捶了下他,「天大的事,也不能下這麼重的手呀,萬一有個好歹,你連命都沒了。」

「嫂嫂心疼了?」

我這廂急得呼吸緊促,他倒是云淡風輕,眸子靜默地看著我,冷不丁地問了這麼一句。

呼吸一滯,我感覺心跳慢了半拍。

「當,當然,我是你嫂子,自然是怕你出事的。」

「那,臉紅什麼?」

原本就滾燙的面頰,愈發火辣,像是有什麼禁忌正在破口而出。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我,黑沉的眼睛,像是直直看到人心里,眼底波濤翻涌。

我慌得不成樣子,趕忙伸出手,捂在了左臉上,嗔怒道:「二郎,你莫要胡言亂語。」

未曾料想,他竟也伸出一只手,徑直握住我捂臉的那只手。

大手粗糲而滾燙,像是著了火一般,從手開始燒起,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

他眸子隱晦地看著我,情緒涌出,聲音喑啞,低沉道:「玉娘……」

我頓時慌紅了眼,聲音顫抖:「二叔!」

「二叔,我有事要同你商議,上次你見過的秀才,多年來對我頗多照顧,你也知道,我與你哥剛成婚他便去了,這麼多年操持,我如今已經二十有一了,覺得秀才人不錯,想嫁給他。

「二叔放心,秀才說了,成了親咱們還是一家人,我可以繼續做營生,還能照顧小姑……

「日后你在京中安頓好了,可以將太母和小姑帶去,若是她們不想去,繼續跟我生活也是可以的,怎麼著都成。」

越說越慌,越說越亂,裴二郎的手似乎抖了下,繼而收了回去,眼睛有些紅,面上表情愈發地冷了。

「嫂嫂可想清楚了。」

「清楚了。」

「好,你等著。」

11裴二郎一句「你等著」,讓我害怕了好幾日。

雖不明白「你等著」具體是什麼意思,但我知道,他那日咬牙切齒,是極為惱怒的。

后來我與他都沒再說話。

每天照常給他換藥,傷口日復一日地好了,他的臉卻日復一日地冷了。

我低頭為他換藥,纏著腰上的繃帶,總感覺他在看我。

一抬頭,果不其然就對上了那雙鋒銳深沉的眼睛。

「二,二叔的傷快好了。」我結巴道。

「嗯,快好了。」他盯著我,意味深長。

每次都是慌不擇路地從他房內逃出來。

小桃見了一臉茫然:「嫂子,我哥不行了嗎,你臉這麼白。」

「裴小桃!」

我壓住聲音,唯恐被房內的人聽到,嗔怒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不說話可不就成了啞巴。」

「你沒事做是吧,去廚房燒灶,我待會熬鹵湯。」

「嗚嗚嗚,好。」

……

傍晚鋪子沒了人,我準備了鹵料,在后院一陣忙活。

待到將鍋端到了灶上,還沒見小桃過來,不由得嘟囔一句:「小騙子,又跑開了。」

然后準備自己燒灶。

正拿起火鐮子生火,幾下沒點起來,忽聽門口傳來低沉之音——

「我來吧。」

手一抖,抬頭果然看到裴二郎倚在門旁。

他已然是好得差不多了,穿了件白色單衣,身軀挺拔,環臂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的手抖得更厲害。

放下火鐮子,結巴道:「那,那二叔來吧,我去把盆里幾件衣服洗了。」

說罷,趕忙起身,低著頭也不敢看他,慌慌張張地想走出廚房。

還未走到門前,突然門被關上了,裴二郎像一堵墻似的,堵在了我面前。

我撞倒了他身上,差點沒站穩,被他一把扶住腰。

二郎生得高大,我的頭才到他肩臂。

人在他懷里,男人身上凌冽的氣息,夾雜著藥草的香味,縈繞在我鼻尖。

他低頭看我,附身在我耳邊輕笑:「你出得去?」

「二郎,你放開。」

我又羞又惱,眼睛瞪著他,臉紅到了耳畔。

他眼神微動,并未松開手,反而我腰身一緊,整個人直接被他單手抱起來,上前一步,坐在了不高不低的灶臺上。

一只手還緊緊攬著我的腰,另一只手也跟了上來,撫摸我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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