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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狼為患》第250章

  除了陸清則,徐恕還沒見寧倦這麼著緊過誰,下意識地踮起腳,想瞅一眼那是何方神圣,那人卻被披風裹得嚴實,別說臉了,一絲皮膚也沒露出。

  寧倦看也未看周遭的人:“進去說。”

  話罷,大步地走進前方的殿門,步子極穩,像是怕驚醒了他抱著的人。

  徐恕滿頭霧水,跟著長順跨進去的時候,低聲問:“那誰?”

  長順苦著臉搖頭,他已經不知道勸陛下去郊外見到今日那人,究竟是對是錯了,陛下這個狀態,似是狂喜又似狂怒的,看起來也太可怕了。

  徐恕跟著跨進了門檻,后知后覺,這里好像不是乾清宮,也不是養心殿。

  今日他被火急火燎地叫進宮,因天色黑蒙蒙的,他又有些路癡,就沒分清過重重深宮里哪兒是哪兒,便沒注意這是哪兒。

  周遭是一片梅林,乍暖還寒之時,清冷孤傲的梅花綻放枝頭,梅香浮動。

  他抬起頭,在黑暗中,模糊辨認出了匾額上的字。

  隱雪軒。

  長順派人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將封閉了整整三年的隱雪軒清掃了一遍,細致到連窗縫的灰塵也被擦得干干凈凈。

  地龍燒起來,暖烘烘地驅散了春寒。

  除了徐恕以外,其余人都被叫住腳步,守在外面。

  寧倦走到新鋪好的柔軟床榻邊,將懷中的人放到床上,這才揭開了籠罩在他身上的披風。

  看清那個人的臉,饒是徐恕有了一絲心理準備,也禁不住倒嘶了一口涼氣,驚駭不已:“這、這是……”

  陸清則!

  他不是已經死在三年前,被下葬了嗎?

  年輕的帝王坐在床側,臉色莫測,眼底卻沉蘊著一股風暴:“給他把把脈。

  徐恕總算明白今日的皇帝陛下怎麼那麼奇怪了。

  說得也是,這世上除了陸清則本人,還有誰能讓皇帝陛下這麼著緊?

  他腦中霎時竄過無數念頭,隱約明白了事情的關鍵,給陸清則號脈時,感受著身邊那沉甸甸的壓迫感,想想寧倦這三年的狀況,又看看陸清則蒼白的病容,一時不知道該感覺誰更可憐。

  陸大人啊,你可能……要倒大霉了。

  片刻之后,徐恕先說出了皇帝陛下最想知道的:“陸大人的身體,比起前幾年要更虛弱一些,好在沒有虧損太多,往后加以調養,也不是不可以養回來,只是需要嚴格一點了。”

  寧倦的臉色明顯又冷了幾分,嗯了一聲。

  徐恕沒有包庇陸清則,繼續道:“現在只是著涼,風寒入體,好好喝兩日的藥,便能恢復了。”

  頓了頓,想起方才給陸清則號脈時,那只手腕的瘦弱,像是一捏就要斷掉似的,還是又含蓄地提醒了一下:“但陸大人氣虛體弱,身體和情緒都禁不住太過激烈的刺激,徐徐圖之最好。”

  寧倦沒有搭理這一句,得到了診斷結果,便直接趕人:“出去。”

  像是不能再容忍有人在一側看著陸清則了。

  徐恕嘴角抽了一下,他能治身體上的病,但治不了心病,這幾年陛下沉沉郁郁,心病毫無疑問就是陸清則。

  就算他再恃才傲物,也知道這事他還是別摻和的好。

  徐恕退出去后,寧倦并沒有像他想象中的做什麼。

  他只是坐在床頭,生怕陸清則會消失一般,直勾勾地盯著他。

  等到下面的藥送上來后,他才動了一下,面無表情地扣著陸清則的下頜,將藥喂了進去。

  并不是以往那種溫柔的口哺,而是懲罰意味地灌藥。

  一口接一口的,沒有停歇,陸清則在睡夢中喝得有些急,嗆咳了一下,寧倦才停了手,替他擦了擦唇角的藥。

  雖然臉色冷漠,他的動作卻極為小心,像在對待某種易碎的瓷器。

  他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咬死陸清則。

  喂好藥,寧倦脫下靴子,躺下來將陸清則帶進了懷中,深深地吸了口氣。

  熟悉的、溫暖的馥郁梅香盈滿了胸腔。

  卻似摻雜了點什麼其他的東西,不是苦澀的藥味兒,而是另一種更為苦澀的東西,讓他心口一酸,委屈得眼眶發紅,卻什麼也沒說,緊緊地抿著唇。

  在杏林旁看到陸清則的那一瞬間,他陡然意識到什麼,渾身的血液像是一瞬間冷了下去,旋即又沸騰起來。

  陸清則沒死。

  他只是丟下他,不要他了。

  那一瞬間,他有種被剜開鮮血淋漓的痛徹感。

  但是滾沸的血液洶涌地流淌過心臟,整整三年,他從未如此鮮明地感受過自己的心跳。

  即使陸清則不要他了,他的心臟依舊為他而跳動著。

  寧倦緊摟著那具瘦弱的身軀,溫熱的觸感再不像無數個日日夜夜里的虛幻泡影。

  他長大成人,實現了小時候的愿望,可以將陸清則密密實實地抱入懷里,將下頜抵在他的腦袋上。

  被冷風傾灌了三年的心口,陡然盈實起來。

  即使人就在懷里,寧倦還是不踏實。

  生怕這還是那一重重夢境中的一環,只要再一松手,陸清則就會消失。

  直到天色將明時,感受著懷里人輕微呼吸的寧倦熬紅了眼眶,終于得以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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