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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狼為患》第249章

  陸清則要他當一個千古明君,那他就當,他想海晏河清,他就締造一個太平盛世。

  等到百年之后,他要和陸清則合葬在一起。

  現在是第四年。

  他于漆黑凄冷的漫漫長夜中,形單影只,孑孓而行,疲憊得下一秒就要倒下,卻于黑暗之中,忽然嗅到了一縷熟悉的梅香。

  眼前霍然明亮。

  在藥效之下,陸清則無力地歪倒下去。

  寧倦早已做好了準備,上前一步,輕輕接住了陸清則。

  柔軟清瘦的身軀無意識地靠到他懷里,像是主動靠過來的一般,不斷下滑軟倒。

  寧倦摟著他的腰,恨不得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這個無情的人鎖在懷里,讓他再也走不開一步,但心底深處更明了這具身軀的脆弱,矛盾拉扯得讓他的呼吸急促,眼神赤紅,好半晌,他才用發啞的聲音命令:“拿塊濕帕子來。”

  守在門外的暗衛無聲上前,遞上了一塊濕帕子,目光不敢多余地瞥一眼。

  寧倦用帕子慢慢地擦去懷里人的偽裝。

  平凡的面具被擦拭去,洗凈鉛華之后,那張熟悉的面容一點點地重現展露在眼前。

  微擰的眉心,濃墨般的修長眼尾,鮮明的淚痣,顴骨下被鉛粉遮住的病態潮紅,以及水紅的濕潤唇瓣。

  一切都是深刻于他靈魂之上的熟悉。

  “同樣的手段施展兩次沒有用。”寧倦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胸口劇烈起伏著,丟下帕子,低頭在陸清則耳邊呢喃,“老師,我不會再認錯你了。”

  見到站在河畔買花的那個背影的一瞬間,他就認出來了。

  那是他在夢里見過無數次的縹緲背影。

  陸清則怎麼敢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

  就算他換了副身形,他也能嗅出那股獨屬于陸清則的味道。

  只是他不敢確定,這到底是又一場夢,還是他已經在不堪的折磨中神智失常,產生了幻覺。

  直到陸清則抬起頭來,與他對視的一瞬。

  熟悉的清淺雙眸嵌在一張平凡的臉上,他突然就明白了。

  寧倦忍耐著,看陸清則在他面前裝瘋賣傻,看他故意裝得粗鄙不堪,陸清則跌入他懷中的一瞬間,他如獲至寶,恨不得就那麼將他抱回宮里。

  但他已經等了三年了,還有什麼忍不得的。

  不過他也確實忍不了那麼久,能夠容忍到現在,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寧倦解開披風,把陸清則全身一裹,兜頭罩臉蓋住。

  旋即略一俯身,將陸清則抄抱起來,像一只捕獵成功,又害怕獵物被人覬覦的狼,急不可耐地叼著他,大步走出了客棧。

  長順下午被吩咐了無數讓他錯愕的指令,這會兒剛安排好,帶著御駕趕到,就看見陛下將一個被裹在披風中的人橫抱了出來,頓時整個人都傻了。

  客棧周遭遍布錦衣衛,住客早就被挨個帶走審問,這會兒客棧掌柜的也被帶走了,每個人都不敢吱聲,垂著眼當沒看到。

  陛下這是在做什麼?

  下午讓他準備的那些……又是要做什麼?

  還有這人,難不成是白日里那個背影像極了陸大人的人?

  長順心里有無數疑問,但看著陛下明顯不太正常的樣子,又不敢問,只能把疑惑吞回肚子里,眼睜睜看著寧倦抱著人,鉆進了馬車里,從馬車中傳出兩個字:“回宮。

  頓了頓,又三個字:“穩一點。”

  馬車緩緩地動了起來,趕得并不快,力求穩當。

  長順跟在馬車邊上走著,低頭在馬車窗邊匯報:“……您吩咐的事,已經交代下去了,三日后便能準備妥當。”

  寧倦冷淡地應了一聲,便不再搭理外界,只小心掀開披風的一角,又確認了一下。

  陸清則還在。

  大概是睡得不怎麼舒服,陸清則的眉心緊擰著。

  他伸指撫開陸清則的眉心,觸碰到那細膩的肌膚,指尖壓抑地發顫,胸口澎湃著某些黑暗的念頭,又只能死死抑制住。

  抵達宮里的時候,徐恕已經先一步等著了,見皇帝陛下的御駕終于回來了,不滿地發牢騷:“陛下,我正試新藥呢,突然把我叫過來,在這兒等了這麼久,也不說是要做什麼,難不成您預感到自己無堅不摧的身體要病了?”

  長順聽得一額頭冷汗。

  他見過的敢在陛下這麼無禮的,現在要麼死了,要麼在北鎮撫司關著,正生不如死著。

  也只有徐恕和陸清則敢這麼肆無忌憚了。

  但今日陛下行徑極為怪異,看起來比往日還可怕了無數倍,讓他想起了三年前,陸大人被人刺殺,陛下血洗燕京那會兒。

  徐恕又不是陸清則,敢這麼在陛下面前說話,恐怕要吃教訓。

  徐恕瞅著長順擠眉弄眼的提醒,后知后覺地感到了一絲怪異,但也沒太放在心上,十分光棍,見尊貴的皇帝陛下不僅不搭理自己,還半天都沒從馬車里出來,正想再次開口,充當馬車夫的侍衛掀開厚厚的馬車簾子。

  寧倦懷中抱著一個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這時候徐恕才發現,不是寧倦不搭理自己,或者脾氣變好了,而是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懷里的人身上,一絲眼神也沒空分給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在意他的態度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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