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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狼為患》第222章

  陸清則趕到的時候,正好在別院大門外撞見了寧倦的車駕,抬頭的瞬間,不經意撞上了目光。

  寧倦看著他的眼神冷冷沉沉,似有某種冰冷的焰火,只一瞬,便挪開了目光,不似往日里,像只熱烈的小狗,見到他就眼神亮亮地貼過來。

  那日在梅園里,陸清則摔碎他親手雕的冰燈,的確傷到了他的自尊。

  陸清則無聲嘆了口氣,朝著寧倦彎腰行了一禮:“見過陛下。”

  寧倦也沒吱聲,越過陸清則,便走向了大門。

  陛下親自來探,林溪攜著唐慶和陳小刀出來迎接,見到這一幕,面面相覷。

  搬到京郊來后,京中發生的事,便有些遠了,加之史大將軍愈發病重,他們每天都揪著心,有一段日子沒打探京中的消息了。

  這邊也沒人嘮嗑,陳小刀隱約聽說陛下和陸清則的關系似乎不太好了,沒太在意,甚至冷嗤了聲。

  開什麼玩笑,陛下從小就黏糊公子,在江右時能為了公子奮不顧身,上哪兒去找關系這麼好的師生并著君臣?

  但見著這一幕,頓時有些惴惴。

  難不成傳言是真的?陛下當真要対公子兔死狗烹了?

  他有一腔話想說,不過寧倦還在這兒,好容易見著陛下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影壁后了,趕緊一溜煙跑過來,扶著陸清則往里走,小小聲問:“公子,您和陛下這是……”

  陸清則伸指抵唇,輕輕“噓”了聲。

  狼崽子耳朵靈著呢。

  陳小刀只好把話咽下去。

  寧倦的確是聽到了。

  他其實早就看到陸清則的車駕了,故意放慢了一步,等著陸清則過來,在大門口相遇。

  看著陸清則從馬車上走下來的瞬間,他心里火熱脹悶,貪婪地掃視陸清則裸露出來的一點肌膚,恨不得過去將人抱進自己懷里,直接帶回宮中,鎖在他的床上,好好懲罰一通這個沒有心的人。

  再多看一眼都會扼制不住情緒,只能匆匆掠過一眼便移開。

  倆人和從前親密無間的距離不同,相隔甚遠,一前一后地走進了史容風修養的房間。

  屋內彌漫著濃濃的藥味兒,徐恕正照顧在史大將軍的病床前,臉色凝重,史容風躺在床上,臉肉眼可見的枯瘦了下去,泛著虛弱蒼白的病氣。

  京郊別院的路不好走,陸清則上次來是小半個月前,彼時史容風還能坐起來,雖說不是特別中氣十足,但也能走動,不滿地叨叨陸清則沒給他帶酒。

  這會兒人已經半昏迷過去,呼吸都似變得微弱起來。

  陸清則心里揪緊。

  即使早就做好了送走史容風的準備,即使他対死亡的接受程度比常人都要高,但看著原本健朗的大將軍變成這個樣子,還是會不可避免地感到難過。

  寧倦轉首問徐恕:“怎麼樣了?”

  徐恕滿腔復雜:“大將軍恐怕……熬不到新年了。”

  室內靜了靜,唐慶瞬間就紅了眼眶,腮幫子緊繃著轉過頭。

  林溪低著頭,接過徐恕手里的帕子,輕輕給史容風擦了擦汗,他是練武之人,向來穩當,手指卻有些發抖。

  陳小刀喃喃道:“怎麼會……”

  在被陸清則撿回去前,他是個流落街頭的小乞丐,飯也吃不飽,但喜歡到處找人打聽些新鮮事,是聽著史大將軍的名號長大的。

  在他心里,史大將軍就是無堅不摧的一面墻,永遠不會倒下。

  但現在,這面守護了大齊多年的墻,要倒了。

  寧倦隱蔽地掃了眼靜默的陸清則,容色矜冷:“長順,令太醫院的御醫協同徐大夫,全力診治大將軍。”

  長順應了一聲。

  幾人的說話聲卻似驚動了半昏半睡的史大將軍,史容風混沌地睜開眼,先看到林溪紅通通的小兔子眼,勉力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老子還沒死呢,哭什麼。”

  唐慶眼淚順著臉頰緩緩流,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反駁:“大將軍,忌諱!”

  “我都不忌諱,你們忌諱什麼。”史容風不太耐煩地嗆回去,扭頭看向寧倦,又看了眼站在另一側的陸清則,慢慢開口,“方才老臣似乎聽到陛下說話了。”

  寧倦微頷首:“大將軍安心養病,無需擔心其他。”

  史容風笑了一下:“老臣都到這份上了,也沒什麼太多的牽掛,只有兩件事想求陛下。”

  寧倦:“大將軍請說。”

  “臣在漠北駐扎多年,夫人與許多兄弟也都埋葬于漠北,請陛下允準,待老臣百年之后,在京城留一衣冠冢,這副殘軀,便帶回漠北下葬。”

  這是在交代后事了。

  寧倦自然應允。

  “還有一件事,”史容風說話有些費勁,胸膛起伏得厲害,像某種殘破的風箱,“老臣與陸太傅一見如故,難得的忘年之交,陸太傅也與犬子交好,臣斗膽,希望屆時能讓陸太傅送一程。”

  寧倦的臉色這才微微變了變。

  陸清則也怔了一下,沒想到老將軍到這時候,居然還在想辦法幫他。

  周遭陷入靜寂,寧倦望向陸清則的眼神難以捉摸。

  陸清則現在躲著他,會趁著這個機會逃走嗎?

  不,不會,老師向來仁慈悲憫,若是他逃走了,余下的人免不得會受責難,他不會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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