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尤五也發現了問題,聲音驟然一緊:“陸大人,您待在馬車里別出來!”
旋即便傳來陣刀劍相擊之聲,陸清則扭了扭手腕,感受到戴在腕上的袖箭,鎮定地思索了下。
本以為今日衛鶴榮殘黨的目光都會放在百歲山,盯著寧倦,沒想到還有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來的。
這麼一想,自衛鶴榮出事后,一直緘默不言,會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來的,應當只有一個人。
片晌之后,刀劍相擊只剩未停,馬車卻忽然跑了起來,比之前快了好幾倍。
座下劇烈的顛簸起來,好在陸清則早有準備,沒有被突然狂奔起來的馬匹顛得狼狽摔倒,冷靜地開口問:“尤五怎麼樣了?”
外面的人沒吭聲。
陸清則傾身掀開簾子:“樊指揮,衛大人應當不想你這麼做。”
才掀開了一角,他的喉間便刷地遞來一把劍。
樊煒蒙著面,一手拉著馬韁,冷冷睇來一眼:“想活命就閉上嘴。”
陸清則淡定地閉上嘴,兩指夾著那柄劍移開。
此人極為警惕,武藝高強,若是一擊不中,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袖中箭講究的是出其不意,且只有三枚,他的機會不多,得找準時機。
樊煒劫持他,必然是為了交換衛鶴榮,不會傷他性命。
看這樣子,樊煒的手下應當都留下來拖住尤五了,尤五見他被劫走,也不會戀戰,估摸著已經甩開人,跑回去通知寧倦的人了。
陸清則分析清楚情勢,按下準備射出的袖箭,虛弱地咳了幾聲,從容地退回了馬車內。
作者有話要說:
陸清則(自信):我已經半個多月沒生過病了!
寧倦:……老師真厲害!(鼓掌)
第六十四章
今日城中防守相較往日較為薄弱。
陸清則和寧倦猜到了衛鶴榮的殘黨今日會在百歲山動手,連日來觀測五軍營的動向,也是在百歲山,人手便都被抽調去了那邊。
雖然寧倦対陸清則十分緊張,不放心地留了人保護,但仍給熟悉城中布防,武藝又極為高強的樊煒鉆了空子。
誰也沒想到,樊煒居然會調轉矛頭,指向陸清則,而非決定一切的小皇帝。
馬車也不知道奔去了哪兒。
陸清則悄然拉開馬車窗簾的一角,試圖丟個信物出去,樊煒卻似乎察覺到他想做什麼,冷哼一聲,朝馬車內丟進個東西。
一股微嗆的氣息蔓延開來。
陸清則暗道不好,立刻捂住鼻子,但依舊沒能抵抗住迷藥的效力,意識逐漸模糊。
等陸清則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一間昏暗的屋子中。
隔了半晌,他才意識到,不是屋中昏暗,而是他被一條帶子遮住了眼睛,身上也捆了繩索。
雖然看不清這是哪里,但周遭彌漫著一股微潮的陳舊腐朽氣,應當是在某個少有人來往的地方。
他被丟在地上,地面冰寒刺骨,潮濕的寒意滲透衣袍貼上皮膚,透進骨子里,冷得他狠狠打了個顫,接觸到地面的地方近乎沒有知覺,胸肺之中卻如火灼般滾熱。
身上又冷又熱的,仿佛冰火兩重天。
陸清則的腦袋一暈發暈,腦子里像是繃著條弦,反復地扯拉著他,一陣一陣不停的,頭疼得厲害。
他偏過頭,呼吸都像在吐著蒸騰的熱氣。
風寒加重了。
一直這麼貼著地面,恐怕還會再加重病情,陸清則輕輕吸了口氣,屏住呼吸,收緊腹部,用盡全力才勉力坐了起來。
再次呼吸的時候,他眼前都在發花,呼吸得有些急了,喉間一癢,控制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
這個動靜驚動了守在外面的人,嘎吱一聲,有人跨進屋內。
陸清則咳得頭暈眼花,胸腔悶炸得幾乎有股血腥氣,竭力緩住了呼吸,扭向那人進來的地方,嗓音啞得不成樣子:“我有些好奇,今日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了百歲山,樊指揮卻直接朝著我來?”
樊煒冷冷瞅著靠坐在地上,衣衫凌亂,燒得嘴唇都有些干裂,卻還能神色自如說話的陸清則,不知怎麼,就想到了另一個人。
這病秧子雖然柔柔弱弱的,但臨危不懼這方面,和他所崇敬的衛首輔倒是有些相似。
因著這一絲詭異的相似,樊煒雖然眼帶嫌棄,還是吐出了一句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陸清則料想過樊煒的許多回應,但怎麼也沒想到,回他的是這麼一句,愣了幾瞬,生出股莫名的好笑:“樊指揮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不知道,我還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見陸清則不認,樊煒眼底的鄙夷更多了一分:“陸清則,你莫要以為,你和小皇帝茍合一事能瞞天過海,師生悖德,有違人倫,虧你還是世人相贊的君子!”
陸清則:“……”
啥???
陸清則再怎麼從容沉靜,也給樊煒一句話震撼了整整十秒,只感覺腦子疼得更厲害了:“……樊指揮,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誤會的,但我有必要澄清一下,我與陛下,當真沒什麼。
”
“向志明的奏本我都看過了。”樊煒抱著手,居高臨下地掃過陸清則的臉,“難怪小皇帝要你戴著面具,原來你不是毀容,而是他想要私藏,也難怪不是你整日留宿后宮,就是小皇帝來你府上留宿,借著師生的名頭,行茍且之事,表面上光風霽月的,暗地里卻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