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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狼為患》第181章

  史大將軍回京的第三日,陸清則散值后,放走出吏部官署,就看到外面一個身材高大、臉上帶疤的男人候著。

  陸清則瞇了瞇眼,頓住腳步,心里生出幾絲預感。

  這是來找他的。

  跟在他身側的尤五警惕地橫跨一步,側擋在陸清則身前,刀疤臉注意到陸清則,抱了抱拳,語氣冷淡:“在下唐慶,史大將軍手下親兵。陸大人,我家大將軍有請。”

  陸清則眉梢微挑。

  散值之后人來人往的,吏部又幾乎都是衛鶴榮的人,到處都是眼睛,史容風居然直接讓他的人來接他。

  他可是小皇帝的老師,再純正不過的皇帝一派,這不是隱晦有一絲站在寧倦這頭的意思了?

  果然,周遭許多人的目光都變了色,陸清則微微笑笑,上前鉆進了刀疤臉帶來的馬車上。

  刀疤臉忽略那些目光,坐上車夫的位置,尤五見狀,也爬上去坐在側,抱著手道:“我是陸大人的貼身侍衛,陸大人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唐慶不爽地瞪他一眼,想到大將軍的吩咐,才按下脾氣,哼了一聲,揚鞭一揮,駛向武國公府。

  馬兒被抽痛,跑得就有些快,頗為顛簸,陸清則早有預料,穩穩坐著,只笑了一下:“看來京城的大道修得還不夠平整,叫唐參將以為此處是敵人的戰場上。”

  馬車內平和清潤的聲音不高不低地傳出來,鉆進耳朵里,唐慶的動作僵了下,嘖了聲,趕馬的動作平緩了點。

  陸清則絲毫不意外史大將軍身邊的人看不慣他。

  或者說,漠北軍恐怕都看不慣朝廷,尤其是皇室。

  當年他們在邊關御敵時,朝廷這邊還在思考怎麼耗死史容風好奪回兵權,來了一通背刺,換作是誰都會心懷怨氣。

  唐慶已經算很克制了。

  國公府離紫禁城很近,沒等多久,就到了地方。

  接近九月,京城已經秋風漸起,陸清則已經先于旁人穿厚了一些,即使如此,下馬車的時候被冷風一刮,還是喉間一陣發癢,悶悶地低咳了幾聲。

  天熱些的時候還好,雖然他不耐熱,但不怎麼生病,但凡天冷下來,就容易三天兩頭倒下。

  尤五扶著陸清則下了馬車,又被唐慶奇怪地瞟了一眼。

  頭一次見到這麼弱不禁風的。

  國公府比陸府要氣派得多,御賜金匾,朱紅大門,唐慶在前領路,敲開大門,領著兩人進了門。

  門內的景象和外頭的氣派就有些格格不入了,若外面還有一絲京城的繁華之色,里頭就近乎是荒涼了。

  走過月亮門和垂花門,一路往里,路上幾乎看不到下人的影子,四周雖然依舊樓閣成群,但木欄上褪色的紅漆、干涸的舊池塘,以及因許久未打理修剪,而肆意生長的草木,還是帶來了幾分難以掩飾的冷寂凋零之感。

  陸清則打量了一圈,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也不奇怪,武國公一脈只剩下史容風一人,大將軍在外征戰,十幾年沒有回過京城,國公府里恐怕早就沒什麼人了。

  唐慶察覺到陸清則的打量,又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府內只剩幾個忠仆,年紀大了,手腳不方便,我們也沒打算在此處停留太久,湊合湊合得了,陸大人別嫌寒酸。

  語氣倒是很不客氣,陸清則看他一眼,輕描淡寫道:“大將軍護佑大齊,令四方平安,誰敢說府內寒酸,陛下第一個砍了他。”

  唐慶是行伍中人,來到京城這樣規矩多的地方,渾身都不得勁,見陸清則身單體薄的,也很是看不慣,要不是史容風囑咐他態度和善點,直接就去吏部把人綁來了。

  聽到這句,他張口就道:“大將軍的事,還用不著陛下來客氣。”

  見他對寧倦沒有絲毫敬意,跟在后面的尤五眉毛一揚,就想訓斥,陸清則抬抬手止住,不僅不惱,面具下的唇角反倒彎了彎:“我知道唐參將在介意什麼,但當年事發之時,陛下不過是個襁褓中的幼兒,個中曲折,的確與他無關。”

  道理的確是這樣,但怨念也不是明白道理就可以清除的,唐慶抱著臂膀,腦袋昂起:“陸大人說的什麼話,我可沒提什麼事。”

  “諸位在邊關血戰沙場衛國,陛下也在江右決堤千里,疫病肆虐之時,親自帶人前去救難,雖非沙場,亦是為民。”

  陸清則說完,在唐慶再度開口之前,淡淡打斷他的話頭:“我說這些,并非想讓你們對陛下改觀,也不是在論功過,而是想說,陛下并非庸庸碌碌、昏聵無能的先帝,諸位既然要留在京城一段時日,盡可去看。”

  唐慶震驚地睜大了雙眼。

  他們在邊關,天高皇帝遠,平日里私底下罵幾句崇安帝也就算了,陸清則身為天子朝臣,就在京城這種地方待著,怎麼罵得比他們還順暢、還毫無顧忌?

  唐慶忍不住又多看了眼陸清則。

  陸清則的確很清瘦,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一路走來,步伐卻很穩,舉手投足間優雅自如,帶著點仙仙的味兒,就跟他朝服補子上的那只仙鶴似的,和這兩日來國公府,嘴上是拜訪實則想打探的那些不太一樣,那些人模狗樣、敲著算盤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麼的官員貴族,對視一眼,就能感覺到他們臉上的笑意有多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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