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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狼為患》第155章

  當年他初到這個世界,意識第一次清醒,其實不是在陸府,而是在詔獄里。

  血腥氣混著冷冰冰濕黏的水氣,透進骨子里的濕冷與痛。

  他睜眼時,原身已經死去多時了。

  那具身體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也沒能熬太久,或許一天,或許兩天,陰暗的牢里不知歲月,若不是衛鶴榮的人及時清君側,恐怕他穿過來不久,就被生生熬死了。

  被解救出時,他的意識已經模糊成片了,再醒來就是在陸府里,睜眼見到的是陳小刀淚汪汪紅通通的眼。

  在詔獄里的那幾日極為痛苦,意識自動屏蔽了那段記憶,他后來一直以為自己是在陳小刀的呼喚下才睜眼的。

  但潛意識里顯然還記得牢獄的恐怖,一到這鬼地方,記憶就被喚醒了。

  某種程度上,當年衛鶴榮還算是救了他一命。

  陸清則閉了閉眼,揮去那些令人不快的陰冷回憶,步履穩穩地走了進去。

  鄭垚小心觀察著陸清則,見他沒有任何異狀,提起來的心才放了下去。

  徐恕被關在最深處的大牢里,陸清則就算做好了“假戲得真做部分”的準備,看到他時,也屬實被沖擊了一下。

  他穿著囚服,身上烏糟糟的全是數不清的血跡,血糊糊的,視覺沖擊力巨大,看得陸清則眼皮直跳。

  聽到腳步聲,徐恕掀了掀眼皮,見是陸清則,哼出一聲:“病人還跑這種地方來,我看你是又想折騰我了。”

  陸清則張了張唇:“……現在看起來比較像病人的,應當不是我吧。”

  徐恕又看他一眼。

  然后突然跳了起來,抖了抖衣袖,背著手,一臉血的傲然:“我行醫者,自然清楚哪里該傷,哪里不該傷,哪里傷了后看起來最唬人,收起你那一臉的擔心,這是對我的侮辱。

  陸清則自然看得出來,沒徐恕說的那麼簡單。

  他靜默良久,低聲問:“徐大夫,您為何……”

  “非要說的話,算是報恩吧。”徐恕也不蹦了,緩緩地坐下來,“陛下將師妹生前的最后一件遺物,交予了我。”

  是那支梅花簪?

  陸清則完全沒料到,寧倦居然會將這個交給徐恕。

  在原著里,那支梅花簪可是暴君心中唯一的慰藉。

  陸清則靜默良久,低聲開口道:“徐大夫,與衛鶴榮往來,需慎之又慎,你想好如何應對他了嗎?”

  徐恕皺著眉:“他既然會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感激得無以復加,有什麼不對嗎?”

  陸清則搖頭:“錯了,衛鶴榮一開始恐怕不會暴露身份給你,面對衛鶴榮,你若是上來便這般態度,反而會引得他生疑,所以只需要以你平日的態度對待便可。”

  “什麼態度?”

  鄭垚抱著手靠在邊上,聞聲插了個嘴:“就你那個‘天王老子來了老子都不給面子’的大爺臉。”

  徐恕:“……知道了,你嘴都白了,趕緊滾出去,免得陛下又來找我的晦氣。”

  陸清則感覺他在造謠。

  出了詔獄后,陸清則又在北鎮撫司待了會兒,甚至和鄭垚一起用了晚飯,直到天色稍暗,才離開官署,回了乾清宮。

  抵達的時候,太醫們剛從寢殿里出來。

  見到陸清則,陳科上前來問:“聽說陸大人去了詔獄審問徐圓,可有審出什麼?”

  陸清則垂下眼,似是疲憊地沉沉嘆了口氣:“徐圓拒不開口。”頓了頓,他眼底流過絲凌厲的冷光,“就算徐圓不交出解藥,以太醫院之能,找出解藥配方也不需多久,謀害天子,罪不容誅。

  陳科低下頭,隱藏眼底的神色:“哎……真是糊涂啊,陸大人放心,太醫院正在竭盡所能,陛下必會安然無恙。”

  陸清則朝他一揖,不再多言,目送陳科等人回到偏殿,繼續商議解藥藥方。

  太醫院當然會竭盡所能。

  就算衛鶴榮想命陳科做什麼手腳也做不了,畢竟寧倦身份擺在那里,十幾名御醫會診,共同商量藥方,反復審閱,想在里面摻上什麼,必然會被一眼看出。

  陸清則收回視線,走向寢殿的腳步快了三分。

  長順寸步不離地守在御床邊一整日,見陸清則終于回來了,果斷把手上的藥碗交給他。

  陸清則伸手接過,有點疑惑:“白日里的藥呢?”

  長順嘿嘿笑:“按著徐大夫的囑咐,陛下這藥每日只需喝一次。白日里太醫都在,為防他們發現,咱家端來的是他們開的藥,再趁他們不注意,全倒掉了。”

  不然白日也要喝藥的話,陸清則不在,還有誰能給陛下灌進去啊?

  陸清則彎了彎眼:“你倒是機靈,去準備些清淡的吃食來吧,我給陛下喂藥,等陛下醒了填填肚子。”

  長順應了一聲,乖乖下去了。

  怕寧倦平躺著不好喂,陸清則依著昨日的姿勢,把他扶抱在懷里,給他喂下了藥。

  大概是昨日的藥起了效果,今日寧倦醒得要比昨日快。

  長順送來吃食后沒太久,少年的長睫動了動,還沒睜開眼,先沙啞地叫了聲:“老師。”

  聽到陸清則的回應,寧倦含笑睜開眼:“這種感覺真好。”

  陸清則彈了下他的額頭:“病歪歪的,哪里好了?”

  寧倦直勾勾地望向他,臉色略有些蒼白,語氣理所當然:“每日醒來,睜眼就能看到老師,不是很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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